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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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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的接觸只是眨眼的一瞬,情況的變異更像早就展現註定。范苦竹人向半空回升,當罕單櫓兇悍的血手穎攻勢逼至前的俄頃,他攀而身形打橫,嘴唇間咬著一根黑色弦索,右手攜著弦索的另一端,不知何時,那只金光燦麗的金箭已經上弦! 罕單櫓看見了金箭上弦,驚魂未定的柴甲也看見了餘箭上弦,明明箭在弦上,罕單櫓己驚呼出聲,側目猛退,因為金箭卻插在他身後三尺的地面,帶起他肩頭一塊巴掌大的碎布插在地面! 沒有聽到前矢破空之聲,沒有看到芒彩的閃映,只見前搭於弦,前已競功,這是一種什麼速度,是一種什麼手法? 柴甲不自覺的用手背揉揉眼睛,他以為範苦竹有兩隻金箭,一隻搭於弦上,一隻早就插在地下,否則,何來如此不可思議的快捷效果? 他不信範苦竹能令時光停頓,空間互易…… 僵直挺立著的罕單櫓輕輕歎了口氣,算是心服口服了。 他身受體觸,深切感應到金箭掠肩時那一霎的津率與寒謀;而親見目睹箭飛前來,則更證實了人家那等超絕精湛到突破一般定律的獨特功力,那不是魔術,不是邪法,乃足苦心磨練後的至高成就。 罕單櫓當然比柴甲要清楚這一箭所包涵的寬恕扣仁厚。灰頭上臉的湊上前來,柴甲猶在疑惑不解:「大師兄,這是怎麼回事?怎的一下子就停住啦?姓範的在弄什麼花巧?一把金箭四處亂擲。大師兄沒被他傷著吧?」 罕單櫓嘆息一聲,沉重的道:「柴師弟,你在『西極教』九大弟子中,也算前幾號人物,承蒙恩師多年親炙面授本教武學,又曾數載闖道江湖,見識閱歷,不可謂不深不廣,今晚的情勢變異竟然體悟不出,倒令我好生感歎!」 柴甲油訕的道:「但見大師兄神威不滅,助找出困且力疾反訃,正待制敵奏功之際力不知情勢又有什麼變異?」 罕單櫓一指插在地下的金箭:「只是那一箭,柴師弟。」 柴甲道:「一箭如何?並末損及大師兄毫髮呀!」罕單櫓搖頭苦笑:「你未身受,自是不解,柴師弟,人家這一箭,或可透胸穿心,或可插頸人顱,但是卻單挑起我肩頭上的一塊布絮,若非范朋友手本留情,心懷恕道,眼下光景,對我而言已是慘不忍睹了!」 呆了一下,柴甲似不敢信,他壓低嗓門道:「大師兄,你,你覺躲不過他這一箭?」 罕單櫓感慨的道:「誰不要顏面,誰不想爭氣?如若我躲得開這一箭,還會讓他挑破肩衣了柴師弟,武學之道,勝負只差毫釐,而毫釐之差,便有生死之分,習藝多年,求的就是快上半步,看來范朋友是比我們早著先機了!」 想想卻又於心不甘,柴甲再次硬著頭皮問:「那……大師兄,我們下一步又該怎麼做?」 罕單櫓目光投注對面的範苦竹,平緩卻有力的道:「謝過保全匆血之賜,山高水長,後會有期。」 不禁渾身冰涼,柴甲沮喪的道:「大師兄,我們……我們就這麼低頭認輸?」 罕單相臉色一沉,生硬的道:「柴師弟,人要識好歹,知進退,要明白仁恕寬容的道理,匆求已甚,范朋友能夠以德報怨,胸懷大度,難道我們帥兄弟連這一點委屈也承受不得?江湖恩怨正多,講究的亦是個情理,尤其你與范朋友之間原無深仇大恨,借此化解乃是至上功德……」 柴甲咬了咬牙,碧瞳中神色轉趨灰黯。「范朋友,善心必有善報,仁慈便是福緣,今夜多承留情,我師兄弟自當永志不忘;黃沙之遙,湖水之濱,尚清有暇蒞臨,亦容我師兄弟略盡微忱。」 範苦竹的一笑裡包含著無限空茫,他的模樣更反映出內心的樵懷與冷澀:「罕兄言重;但求二位能體諒下情,以祥和替代暴囂,他日回憶,也是美事一樁,而黃沙之旅,端看今生幾何了……」 罕單櫓想說什麼,卻只歎了口氣,再次以掌向胸,偕同柴甲雙雙逸去。 夜色更濃,寒風打著呼哨在樹頂掠過,連村頭那家破陋的小酒鋪,這時都已經燈息人寂,昏黑一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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