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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江青恭謹的躬身道:「爹,請見過青兒恩師。」九天神龍華明軒一聽江青對那老人的稱謂,不由心中一怔,但是,此刻卻已不由他去詢問猜測了,他趕忙長揖道:「兄台請了,老朽華明軒……」邪神驀然仰首狂笑,大聲道:「華明軒,你我以後不妨兄弟相稱,那只是看在吾兒份上,至於現在麼,倒要先將輩份弄清!」華明軒微微一楞,迷惑的道:「敢問兄台台甫,這輩份又是如何演算法7」邪神輕撫黑髯,傲然道:「老夫只知你師父雙筆飛梭商南屏稱老夫為厲老,老夫的姓氏麼?嗯,以前人家都稱老夫為邪神!」「邪神」這兩個字,比兩聲九天之上猝起的霹靂更響亮,更驚人,有如在平靜中群山齊頹,在安祥裡鬼哭神號!

  華明軒震驚得幾乎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蹬、蹬、蹬退出三步,面色死灰,顫抖的大叫:.「邪……邪神?邪……邪神?」一陣驚呼嘩叫亂成一片,馬嘶不斷,津津淒號,更有三數人驚懼得不由自己的從馬背上摔跌下來!

  江青急忙扶住華明軒,溫切的道:「是的,師父,他老人家就是徒兒義父,邪神。」華明軒抖索著掙扎過去,倒身便拜──邪神呵呵一哂,右手輕招,一股柔和而強韌的無敵勁力,已恰巧不過的將華胡軒身軀扶起,送出五步之外。

  華明軒失聲道:「前輩,請容弟子叩見,難道弟子連替前輩叩頭的機緣也沒有麼?」邪神忽然面色一整,置甫的道:「華明軒,老夫今日也毋庸轉彎抹角,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假若沒有吾兒江青的話,老夫不會識你,更毋須你來叩見,不過,江青既屬吾子,你我關係便得重論,你乃其師,吾乃其父,安能異輩論交?真怯是笑話,自今而後,你我須以平輩相稱,橋歸於橋,路歸於路,老夫與他人之輩份另論,你我卻定須如此,才不會亂了章法,華明軒,你知道麼?」九天神龍華明軒有些受寵若驚,又有些礙難之狀,他正在猶豫,邪神已不悅的「嗯」了一聲。

  華明軒不自覺的心頭「噗通」一跳,忙道:「前輩,晚輩聽令便是。」邢神一笑道:「呵呵,這才是好孩子,好兄弟,看在青兒面上,你以前的那些糊塗事,老夫也不追究了,哼哼,你可要知道,沒有人能在欺侮老夫的孩子之後尚能活到你這把年紀的,不過你也是天下僅有的例外了。」華明軒誠摯的道:「晚輩知罪,前輩教訓得是。」邪神又笑了,爽朗的笑了,於是,每個人都愉快的笑了起來,笑聲中有融洽,有亮宥,也有那麼一絲兒微妙。

  江青回首極快的一瞥華小燕,華小燕卻似失魂落魄,意態寥落,怔怔的凝住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她身旁的侯英,卻是面色陰晴不定,倏紅倏白,神態佇有著尷尬,隱約中,流露出自慚形穢的拘束。

  這時強烈的比較,鮮明的對照,是的,古人說得對,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但是,世事變遷的極快白雲滄海,河東河西之分,有的時候,又何嘗需要那漫長的十年呢?

  忽然──

  華明軒拉住江青,興奮的道:「青兒,近年來,在武林中有如旭日東昇,威震遐爾的火雲邪者,是否便是你的稱號?」江青謙懷的一笑,道:「師父,那都是江湖中人繪影繪形,不足置信……」華明軒欣喜異常,激動的道:「好孩子,果然是你,果然是你,為師只道描述的形態不像,只是同姓同名的另一個人而已,那知卻果然是你,果然是我怒江一派的弟子,青兒,你行,異日我派的發揚,全然有賴於你了………」江青虛懷的道:「師父,只怕徒兒資材愚魯,難當大任…:」華明軒向四周各人看了看,懇切的道:「不,青兒,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有這個能耐與本事的,青兒,為師老矣,來日無多,怒江一脈之光大,怒江一脈之存亡,全在你一身了。」邪神豪放的道:「這是自然,除了吾邢神之子,還有誰敢擔此大任?育兒,聽你師父之言,接下來,為父助你教練怒江派十名幼年弟子之藝業!」華明軒欣喜過望,他感激莫名的向邪神長拜道:「多謝前輩提攜怒江一派之宏恩巨德,怒江一派,將來能有發達振興之一日,全乃前輩所賜──」邪神據抿嘴唇,沉聲道:「不,應該說,全乃吾兒之功。」華明軒早已喜昏了頭,連聲答應著是,夏蕙忍不住抿看嘴唇暗笑,正好碰上長離一梟回首向她做了一個少見而珍罕的鬼臉。

  於是,華小燕看看她的夫婿侯英,又與江青那翩翩的神態暗中做了個比較,黯然垂首,侯英若有所覺,慚愧的以手捂面,百感交集,是的,在華小燕來說,當初,是為了她一時的虛華與無知,而放棄了這份本該屬於她的榮耀及幸福啊!正是,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於是,在九天神龍華明軒的熱切邀請下,以邪神為首,由夏蕙伴在江青身旁,一行人緩緩進入淩雲山莊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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