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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追過來的兩條大漢這時亦站住了腳步,在兩丈外遙遙與南幻嶽對立著,那兩個人的身材俱極高大,都穿著一襲青袍,右邊那個臉蓄長胡,左邊的一個生了雙三角眼倒八眉,尤其那只朝天的鼻子更令人印象深刻!

  情勢即是如此,南幻嶽站在中間,而對著這兩個青袍怪客,狄十娘在左方,這樣便成了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勢。

  南幻嶽沉默了片刻,提著氣,緩緩的向狄十娘道:「果然是你。」

  站在那裡,狄十娘再也沒有那種柔弱怯懼的神態,再也找不出一點瑟縮愁鬱的衷情,她完全不像一隻受驚的兔,現在,她宛如一條其毒其詐無比的百步蛇!

  狄十娘刁悍的一揚頭,傲然說道:「不錯,是我!」

  冷冷一笑,她又道:「我想,你大約也多少看出來了?」

  南幻嶽低沉的道:「是的,我多少也看出來了,只是還沒有完全確定,我是想再找些證據,再抓到你些破綻才打算掀你的底……」

  狄十娘尖悅的道:「所以,我不冒險了,我只好搶先動手!」

  南幻嶽歎了口氣,道:「你扮演得很像,至少在今晚以前你全沒出漏子,你使得我實在不願去懷疑你……對於狄十娘,對於一個受過這樣折磨的女孩,我是必須慎重其事的,我決不能有絲毫因誤會而產生的過失,所以,儘管我已懷疑,不到完全確定,我仍然要壓制自己的行動,但,我原不該壓制的……」

  狄十娘冷冷的道:「那是一個柔柔弱弱的,怯怯縮縮的,委委屈屈的可憐少女形象感動了你,激發起你英雄式的愛憐主觀,南幻嶽,我知道你這種心理,你這種調調兒,所以,我便把自己塑造成這樣,借一個形體表達出來而引起你的一貫作為,也因此而便宜了我的行事,南幻嶽,你輸了。」

  南幻嶽搖搖頭,道:「這倒不一定,但你所使用的狡計卻相當高明,我猜,你甚至不是狄十娘本人吧?」

  狡詐的一笑,她道:「我不是,但裝得很像,嗯?」

  南幻岳平靜的道:「那麼,你是誰?」

  裝扮如狄十娘的少女緩慢卻冷硬的道:「聽過『花狐』閻小仙這個人嗎?」

  南幻嶽想了想道;

  「『閻家雙狐』中的『花狐』閻小仙?」

  那少女怪異的笑了起來:

  「不錯,我就是。」

  南幻嶽注視著面前這自狄十娘搖身一變。變成了「花狐」閻小仙的女子,心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他只覺得不大肯,也不大願意相信這件事,接受這個事實,嬌柔纖弱的狄十娘,一下子轉變了江湖上以刁狡狠毒出名的閻小仙,印象上是太過生硬與突兀了,這個轉變的過程太快,快得叫人幾乎不能承擔……

  南幻嶽搖搖頭,道:「誰叫你這樣做的?」

  「花狐」閻小仙道:「『浮圖崗』。」

  沉默了一下,南幻嶽道:「齊用鬥?」

  這三天來一直扮演著狄十娘替身的閻小仙,聞言之下幻詭的笑笑,道:「當然,這並不需要問也該知道!」

  南幻嶽沉緩的道:「那麼,狄十娘本人還在『浮圖崗』上?」

  閻小仙略一考慮,狡猾的說道:「我不清楚,而你也不該問我,就算我知道,也不便告訴你,對不?」

  南幻嶽哼了哼道:「儘管你不肯說,我也仍會再把她救出來。」

  閻小仙似笑非笑的冷冷遭:

  「我卻並不認為你能!」

  回首探視,南幻嶽並未發覺潘巧怡跟隨出來,於是,他也明白了——潘巧怡一定早就著了閻小仙的道兒,否則,她那有睡得如此深沉的道理?咬咬牙,他的一股熊熊怒火業已越來越形強烈,但他盡力忍耐著,表面上仍舊極為鎮定的道:

  「閻小仙,潘巧怡呢?你是否在與她同睡的時候暗算了她?」

  閻小仙坦然頷首,道:「當然,放倒一個是一個——但你放心,我並未要她性命,我只是點了她的『暈穴』,使她暫時睡上一陣而已,你該記得,我將毯子覆蓋住我們兩人的時候,就在那時我已下了手……你很心疼,是嗎?」

  南幻岳酷厲的道:「就為這一樁,閻小仙,你就會後悔大半生了!」

  閻小仙冷峭的道:「還是先顧你自己吧,南幻嶽,我會怎麼樣無需你來擔心——事實上,怕你也沒有這些時間了!」

  南幻嶽深深吸了口氣道:「閻小仙,你憑什麼替齊用鬥那老狗賣命?」

  閻小仙嬌媚的一笑道:「憑什麼?憑白花花的銀子和黃澄澄的金子呀,你說,這是不是一個最正大光明,冠冕堂皇的理由?」

  南幻嶽凝視著她,沉重的道:「真可惜了,你,閻小仙,你應該明白利害,應該先搞清楚,和我南幻嶽作對,甚至設計苦難陷害我南幻嶽,會有一種什麼樣的結果?只怕是你所承當不起的!」

  閻小仙漠然不懼:

  「你唬不住我,南幻嶽,這套把戲我見多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是不會中途改弦易轍的,況且——我已占了上風,成功在望,就更沒有改弦易轍的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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