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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南幻嶽緩緩的道:「你要吃不了兜著,閻小仙,因為你已愚蠢到以為占了上風——除了你以卑劣手段插在我腰間的一根毒針之外,你什麼地方占了上風?」

  閻小仙笑笑,道:「這根針名字叫『狐尾定魂針』,一中人身,可叫那中針之人在炷香時刻之內全身癱瘓,百骸俱僵,持續效能更在六個時辰之上,任是誰也抵抗不了這種藥力的侵入肌體,南幻嶽,你已快到這一步了,我不再攻擊你,你自己就會送上手來,當然,如果你現在要對付我呢,我便會引著你兜圈子,不過那樣對你更為不利,身子一動,血氣流循加快,你也就倒得更快了。」

  故作喟然的搖搖頭,她又道:「可惜你那位既美且豔的毒中聖手潘巧怡現在也救不了你,這只『翠蜘蛛』已經先軟了。」

  南幻岳冷森的道:「恐怕事情不會有休想象中順利也不一定!」

  閻小仙銀鈴般的笑了,嘲弄的道:「不用『恐怕』,我們可以等著看結果——假如你想試試叫藥力發揮得更快,我也歡迎陪你證實一下!」

  南幻嶽大聲道:「你只是個無膽匪類而已,永遠不敢明槍對陣,堂皇交刃——」

  閻小仙毫不在意的道:「放心,我不受你的『激將法』,南幻嶽,鬥力上以你為強,但鬥智呢?你卻未必比得上我——包括你那昧于情感的潘巧怡在內!」

  南幻嶽忽然笑了,道:「現在你就得意,未免太早了,閻小仙。」

  閻小仙安詳的道:「不早,南幻嶽,因為我有這個把握!」

  南幻嶽移目四瞧,道:「你的『把握』寄託在哪裡?」

  閻小仙輕輕一笑,道:「會叫你知道的,南幻嶽。」

  南幻嶽朝那邊靠近了兩步道:「為什麼這麼麻煩?閻小仙,剛才你插到我身上的毒針,應該用見血封喉,致人死命的一種才對,何需用這一類僅叫人癱瘓的玩意?如此豈非太過令對方難受?」

  閻小仙笑吟吟的道:「對於用哪一類的毒針,我毫無意見,但齊用鬥卻不甘心叫你這麼痛快的歸天,別忘了,『浮圖崗』的精英幾乎毀在你一個人手上!如今你又逼到人家頭上,要強索齊老兒的寶貝獨子的寶貝侍妾,這股恨,這口氣,他哪能受得了?所以,他不甘讓你馬上死,他要活的,慢慢的整治你,叫你一點一點,痛苦無比的死去……」

  南幻嶽心裡罵著:

  「『整治』——又是這個露出她狐狸尾巴的江湖口語——現在她可是出口之下,越發流暢自如了!」

  閻小仙揚揚頭,接著道:「我們拿人家的錢財,聽人家的差喚,他要死的,我們便給死的,他要活的,我們也只有給活的了,難道你還以為我對你特別青睞——像你那潘巧怡一樣?」

  南幻嶽微微一笑,皮笑內不笑的道:「對我青睞?就憑你呀,實不相瞞,你這種貨色,送到我面前我還看不上呢,你要不要去打聽打聽?問問我南幻岳的女人哪一個不比你俏?就算我玩膩了丟掉的,恐怕也還較你強上三分呢!」

  這一下,閻小仙不笑了,她粉面鐵青,尖厲的叱道;

  「不要臉的臭男人,你以為你又是什麼不得了的人物?下流無恥,卑鄙齷齪你都全了!」

  南幻岳豁然笑道:「乖乖,別生氣呀,就算我不要你,你也得保留點淑女風範才是……」

  閻小仙恨得幾乎咬碎了滿口銀牙,眉兒倒豎,雙目圓睜,嘴唇也在抽搐著,她又羞又怒又怨毒的叫:

  「我會好好對付你的,南幻嶽,我會叫你生死不得,痛苦哀號,我會叫你用你生命中最大的代價來償付你方才的污言穢語!」

  南幻嶽笑笑道:「真的這樣狠呀?乖乖。」

  突然,在南幻嶽剛才沖出來的茅屋中,一個聲音冷硬的自那破裂的草牆洞隙裡傳出:

  「如果你以為是假的,你就錯了,南幻嶽!」

  南幻嶽緩緩的,帶著些兒僵硬的,半側過身去——就在茅屋靠後面這片草牆的破洞裡,露出一個人的上半身來,那是一個年紀並不大的男子,瘦瘦的,淨淨的,可以說得上秀氣,還有點文質彬彬的儒雅味道,但是,看著他,卻令人有點不舒服的感覺,好像總覺得哪個地方不太對勁似的……南幻岳注視著對方,終於,他體悟出了,這種不對勁的感受乃來自那人的眼神,嗯,那人的跟睛很深沉,很幽邃,宛似兩泓古潭之水,不過,蘊孕在那深幽眸子甲的光芒卻非常邪酷,非常非常陰鴛,也非常非常冷森,沒有一點情感,也沒有一點善意的,仿佛——隱隱流動著獸性的狂野與暴戾韻息……

  南幻嶽凝視著那人,不禁心往下沉,他慢慢的問:

  「你是誰?」

  對方咧咧嘴,算是笑了一下:

  「『玉狐』閻立名。」

  南幻嶽暗裡歎了口氣:

  「你們兄妹全來了。」

  閻立名陰冷的道:「南幻嶽,你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玩一會再獲至這相同的結果?」

  南幻嶽這時已感到腰眼上那根毒針刺人的部位開始由麻木轉為僵痹,還逐漸擴大範圍,有向四周蔓延之勢,他那一口真氣雖然封住門口個部分的血脈,卻仍無法將毒性的侵蝕全部堵穩——這有如用一道土堤堵住了流水,但是,流水不能決堤而過,卻仍有細滴涓泉透隙沁出,南幻嶽明白,他要快點採取行動,否則,時間多過一會,恐怕對他便多一分威脅,尤其,眼前的情勢似乎頗為不利,隱冥中更不知道有些什麼危機潛伏著……

  閉閉眼,他道:「閻立名,你們要這般惡毒的與我作對,對你們兄妹說,好處將不會太多,那不是你們所得到的一點金錢代償可資補的……」

  閻立名木然一笑,道:「這個問題,還是讓我們自己來斟酌好,不必麻煩你擔心。」

  閻小仙在那邊高聲道:「哥,姓潘的女人已擒住了嗎?」

  茅屋中的閻立名回答道;

  「當然,在她如今暈沉如死的情形下,擒住她並不比抓一個三歲孩童還難,小仙,如今就剩怎麼對付我們的厲害朋友南幻岳了!」

  南幻岳不溫不火的道:「你兄妹兩個可真是『泰山篤定』,有把握得很呢!」

  閻立名冷冷的道:「南幻嶽,不要把你自己估量得太高,你太相信你所賦有的本領,也太過忽視了別人的智慧。」

  南幻嶽心裡一邊飛快轉著念頭,卻不屑的道:「什麼『智慧』?完全是集奸詐、下流、卑鄙之大成!」

  閻立名平淡的道:「這也是智慧的聚晶之一,南幻岳,其實對你來說,也沒有那麼多光明正大可言,你本身便亦不屬這一典型。」

  那邊,閻小仙更帶著揶榆的口氣道:「南幻嶽,你玩慣了那套『英雄救美』的把戲啦,所以,我裝成的柔弱、怯懦,與委屈的形態便布成了這面網,讓你這位大英雄一腳踏進來,你可憐我,同情我,愛惜我吧,南幻嶽,只有這樣才會陷入越探,不過,可也滿足你那種強者的虛榮心是不是呢?」

  南幻嶽怒道:「什麼『花孤』『玉弧』?你兄妹兩人完全是兩頭惡狼、餓狠,又奸又滑又邪的癩皮狼!」

  閻小仙搖搖頭,道:「不要謾駡,這除了更增加你粗賤的本性流露之外,對你如今的逆勢並無絲毫補益……」

  南幻嶽大聲道:「老子就要臭駡你這兩個下三濫!」

  閻小仙的一雙秀眸中閃射著毒蛇似的狠酷光芒,她尖銳的道:「南幻嶽,在我們於酒中摻毒的那次,因為我不知道潘巧怡竟然是此道高手,所以叫她看破而被你們僥倖躲過,但這一遭,我可以斷言你們不會再有任何機會,你與潘巧怕絕對再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尤其是你,南幻嶽,在我們將你交到齊用鬥那裡之前,我們會使你脫下一層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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