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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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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莞爾,他又緩緩的道:「江湖上,流傳著幾句歌謠,那是專門來捧我場的!『寒水紅,千手毒,九尺魂劍淩江湖……』這幾句歌謠中形容的人物,即是區區……」 思索著,展森驀然全身一震,「噔」「噔」「噔」連退三步,他頓時冷汗如漿,凸目咧嘴,像呻吟似的,痛苦的呢喃著道:「老天爺……是他……竟是他……」 蔡行也變成了泥塑木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呆呆的望著南幻嶽,面孔五官全在刹那間擠在一堆了! 用朴刀架著潘巧怡頭頸的血保卻尚未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還在那裡橫眉豎跟的吼叫: 「什麼玩意?幾句歌謠能嚇住誰?媽的,哪一個叫花子也會來上一段『蓮花落』,給你根打狗棒,叫你唱你媽的頭去!」 「野熊」沙庸卻有些沉吟的道; 「嗯……像是在哪裡聽人吟唱過這幾句詞兒……」 這時—— 展森方始順過了氣,他驚悸的道, 「你——『劍之魂』南幻嶽?」 南幻嶽道:「就是在下。」 蔡行有些結巴巴的道:「誰……誰也沒見過姓南的……說……說不定你是冒充……」 一掀襟,南幻嶽緩緩抽出他那柄精光閃爍,鋒利無匹,有如長蛇一般的「寒水紅」來,九尺劍身軟軟垂點地下,仿佛一條怪異的鍛索! 展森探探的吸了口涼氣,訥訥的道:「『寒水紅』……」 輕輕攏動垂掛的刃身,秋水泓漾般炫目寒芒微微波顫,南幻嶽笑吟吟,柔生生的道:「是的,這就是『寒水紅』了,它曾經飲過許多人的血,吃過許多人肉,它的脾氣不好,唉,有時候,它大凶,凶得連我的話都不聽……」 抬起目光,南幻嶽輕輕的道:「你們四個人令它不喜歡,它方才告訴我,說它不喜歡你們,因為你們太暴戾,太狠毒,太邪惡又大粗魯,『寒水紅』有時是很文靜很風雅的,它不喜歡你們先前以四個大男人的立場,那麼卑鄙殘酷的去對待一個女兒家,它非常不高興,它說要飲你們的血,吃你們的肉——」 一柄飛刀就在這時閃電一樣射向南幻嶽的眉心,當這抹寒光猝映之際,蔡行的身形業已淩空,三十九腿有若樁影柱林一樣摟頂罩下! 靜靜垂指於地的「寒水紅」,倏然怪蛇似的「嗡」聲彈起,劍尖「當」的一響擊飛了那柄短刀,劍身翻卷如虹,猛的迎向蔡行! 暴叱一聲,一條紅白二色的彩帶便於瞬眼之間,宛如一條顫動的波浪飛纏南幻嶽雙腿,「寒水虹」發出刺耳的尖嘯回音,「呱」的一記,削落了錦帶三尺,當這段錦帶跌落的一刹那,蔡行早已被逼出七步! 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雙方這一接刃,只是照面之間,「白虎堡」的三位好手業已吃了癟啦! 「寒水紅」那尖銳的劍端又軟軟垂指地面,南幻岳目注對方,笑道:「你們打突擊的手法配合得很好,互有默契,步調嚴密.但只此一次,下一道就不靈光了……」 展森臉色蒼白,緊握手中那條只剩三分之二多點的厚綢綿帶,悄悄註定對方,口中急促的叱喝: 「沙庸向右,聶何向左,蔡行和我居中,小心他的軟劍,注意他的手法,他出招快——」 正在展森匆忙下令調度的瞬息,南幻嶽已流光似的飛射向前,一股寒氣直淩展森頭頂。他就地暴旋,反手錦帶揮起漫天彩影倒卷而上,同一時間,蔡行騰身躍起,雙腳飛蹭南幻嶽背後! 南幻嶽的長劍閃電般刺向展森的錦帶,展森自是不敢硬碰,他甫始挫腕換式,「寒水紅」已「噝」聲回卷——剛好削掉蔡行的那雙尊足! 接著蔡行的慘怖號叫聲,沙庸的兩柄飛刀已撒射而至,南幻嶽看也不看,猝而側滾,從兩刀中間的縫隙掠過,「野熊」沙庸的第三柄飛刀方才拈上了手,有若西天的電火,一溜冷光「嚓」的削掉了他的左耳! 狂吼如雷,沙庸在耳落血濺裡,猛然一刀擲向南幻岳,「寒水紅」的波芒卻在一震之下彈開這柄飛刀,劍身顫抖直出,一下子將正在倉皇躲避的沙庸透心挑起,呼嚕嚕拋向了撲近的展森! 聶保的樸刀就在此刻砍了過來,刀光如鏈,勢勁力足,又急又快的十七刀劈向南幻岳,南幻嶽也就在疾若飄風的身法下隨著對方兵刃團團轉動,聶保二口氣十七刀俱皆落空,慌忙抽身換式,而「寒水虹」卻好整以暇的倏揚而起,在聶保身形剛剛轉出的一刹從他後頭穿通了咽喉! 「唔——嗷——」 窒息似的嗥叫著,聶保的身體往前僕跌,「寒水紅」灑著一滴血水劃過空中,以一片炫目急密的去勢暴攻晨森! 展森拚命躍跳著,手中的錦帶霍霍卷纏,竭力抵擋,在那閃動縱橫的紅白彩影下,南幻岳卻卓立不移,「寒水紅」快准無比的倏射,上下翻飛!每每在一發之間逼得敵人倉皇失措,時時在微栗之隙使對方左支右絀! 展森是「白虎堡」擁有「七齒」尊銜的好手,功力之佳自是不言可知,但是,如今在南幻嶽手下,卻也像小孩子碰著一個強壯的成人一般,不僅施展不開,簡直在叫人家逗弄著做耍子。 紅白彩浪越來越急,展森是在拼命了,於是,南幻岳不再遊鬥,他飛快旋回激進,「寒水紅」的光華有如一團碩大無朋的水晶凍炸開,來自四面八方,來自千百個不同的角度流射緊攏——仿佛九天之上突然降下的芒雨冷電,盈耳的芒嘯如泣,片片紅白綢絮揚散,展森狂叫著速速滾翻而出! 瀝灑的鮮血印在石面上,濺自展森全身上下十二道肌肉翻卷的傷口裡,他喘息粗濁的滾到一塊岩石之前,方待掙扎爬起,眼前寒光暴閃,「嘣」的一聲那塊岩石的上半截平齊飛彈,削斷處,剛好在他雙手所扶的邊沿! 驚栗欲絕回頭望去,展森發覺南幻嶽早已站在他的背後,長劍仍然軟軟垂地,冰燦燦的刃光映著南幻嶽的面龐,有如魔神鬼煞! 一下子頹然坐于地上,展森的心直往下沉,暗忖:這次休也,面額上的肌肉,再也控制不住的微微痙攣起來…… 南幻嶽微傲一笑,道:「我們碰過了,展森,結果業已擺在跟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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