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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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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總提調司」的大牢裡,有一間專為審訊重犯而開出的「留置房」,此房四壁皆為鐵鑄,僅有一扇小門可容進出,連個窗戶都沒有,房中但得一桌一椅,不論白晝黑夜,都須點燈照明,而燈是一盞暈濛濛的氣死風燈,高懸屋頂,除此之外,就空無一物了。 「綺香閣」外僅存的那名傷著,經過包紮以後,神智亦已清醒,現在,他人就坐在「留置房」唯一的一張沉重木椅上,雙手反銬於椅背,腦袋沉沉的低垂著。 房中另站著三個人,他們是莊翼,錢銳,以及段大發。 莊翼向錢銳點點頭,錢銳大步走到桌前,雙手扶著桌沿,和和氣氣的開口道:「朋友,旦請抬起頭來說話。」 那人緩慢的,吃力的將面孔抬起,嗯,是個方面大耳的中年人物,長像還挺堂皇,就是經過這一陣折騰之餘,人顯得十分萎頓無神。 錢銳笑嘻嘻的道:「首先,請問朋友高姓大名?」 對方略一遲疑,聲音低啞的道:「郡康……」 錢銳「哦」了一聲:「邵朋友是那個碼頭的弟兄?」 喉結蠕動了一下,郡康艱澀的道:「『一真門』。」 回頭望了莊翼一眼,錢銳又問:「今晚上,貴門下一共來了幾位?」 郡康歎了口氣:「兩個,其餘三人是古前輩找來助陣的……」 錢銳緊接著道:「你們五位分別埋伏在『綺香閣』外,目地是否為狙殺本司莊總提調?」 邵康乾脆的道:「不錯。」 錢銳笑笑,道:「莊總提調是河溯十州八府的靖安主治,技藝高強,你們只以五個人來伏襲他,不覺得過於輕忽了麼?」 郡康沮喪的道:「這是情報錯誤……有人告訴我們,莊翼在『綺香閣』裡有個花名叫『鳳凰』的老相好,兩個十分黏纏,莊翼由於身份關係,每次去找鳳凰,都是單人匹馬,悄然來去,唯恐遭致物議,消息說,莊翼的習慣奇特,合歡之前,必大量飲酒,完事後則疲倦不堪,極易下手,所以,古前輩認為有我們五個人來,已經足夠應付……」 錢銳道:「你所謂的『古前輩』,就是那『大棍王』古瑞奇?」 點點頭,邵康道:「就是他。」 錢繞和悅的道:「你清不清楚他為什麼要狙殺我們總提調?」 注視著錢銳,郡康道:「我清楚,相信你也清楚。」 錢銳打了個哈哈:「那朋友,在『一真門』內,你的職稱是什麼?」 郡康坦然道:「『八前鋒』之一,在胡同裡受害的那位,和我是同一級位。」 錢銳道:「『一真門』總共派出五個人來執行此項任務,除了你們兩位,那三個是誰?」 郡康的面頰抽搐起來:「這個,我不能說……」 沉默須臾,錢銳道:「古瑞奇和『一真門』的其他三人,現在何處?」 郡康吞著口水,臉色灰暗:「也不能說……」 錢銳平靜的道:「郡朋友,因為我們一向尊敬貴門的葉老爺子,所以對朋友你他就十分禮遇,你可知道,一旦進來這個房間,鮮有豎著出去的,希望你能配合我們,免得傷了和氣。」 郡康的態度漸趨強硬:「人要有點骨格才能叫人,可以告訴你們的,我決無隱瞞,若事情涉及同門安危,自難洩露;江湖打滾這些年,什麼是光棍,什麼算孬種,我明白得很!」 錢銳笑道:「莫非你不怕我們動刑?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在這方面,我們可是行家。「 郡康冷著聲道:「要怎麼辦,悉隨尊便,反正我人已落在你們手上,是剮是剜,全看你們高興,我上負大掌門期許,不愧于兄弟死難,苟活與否,並不重要……」 錢銳道:「你這一片愚忠,自問划算麼?」 雙目中閃過一道寒芒,邵康形色陋夷:「這就是江湖道義和你們六扇門傳統回異的地方了!」 錢銳不禁沉下臉來,微慍道:「郡朋友,不必自嗚不凡,指桑駡槐,要知道你今天的身份,容不得你話無忌憚!」 郡康提高了聲調:「不管怎麼說,危害同門,背棄良心的事我決計不做!」 一直不曾開口的莊翼,忽然慢條斯理的插嘴進來:「那麼,古瑞奇派來的那三個人,都是些什麼出身來歷?」 暈暗的燈光下,映著郡康一張臘黃的面孔,他凝視著莊翼,先不回答問題,卻出聲反問:「你,約模就是莊翼了?」 莊翼道:「正是。」 郡康悲憤的道:「請你明白見告,今晚上的情勢演變,是不是一個早已布妥的陷阱?」 莊翼道:「完全正確,這是一個陷阱,一個早已布妥的陷阱。」 郡康咬牙切齒,額頭暴起青筋:「是誰出賣了我們?你說,是誰出賣了我們?」 莊翼神態安詳的道:「我不能說,這和方才你不能說的道理完全一樣。」 身子一陣顫抖,郡康癱軟在椅子上,兩眼空空洞洞的望著屋頂發楞。 莊翼來回走了一趟,又站到桌邊:「你還不曾回答我的問題,郡康。」 茫然看著莊翼,郡康有氣無力的道:「問題?什麼問題?」 莊翼極有耐心的道:「古瑞奇派來的三個人,我希望知道他們的底細。」 猶豫片刻,郡康才沙沙的道:「他們——呃,是『白氏三虎』,跟古瑞奇頗有淵源……」 莊翼轉問錢銳:「聽說過這三個人麼?『白氏三虎』?」 錢銳聳聳肩:「耳生得緊,大概是從外地來的。」 沉思了一會,莊翼道:「押他下去吧。」 錢銳怔了怔,忙低聲道:「老總,古瑞奇和其他人的下落我們還沒有訊問出來,若不趁這個時候一塌括子犁庭掃穴,給他來個一網打盡,包管麻煩無窮,能鬧得人疲馬乏,神魂不寧……」 莊翼道:「他不肯吐露,又待知何?」 錢銳惡狠狠的道:「娘的,給他抬舉他不受,我們就索性施一記下馬威,刑具侍候,且看他是什麼樣的銅澆鐵鑄、金鋼羅漢?我就不信姓邵的熬得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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