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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莊翼道:「沒關係,等見過面就知道了;皇甫兄,鷗老那位同母異父的兄弟,也就是嚴良的大師伯,能不能見告他的尊名大姓?我也好心裡有底。」

  皇甫秀彥道:「他姓古,叫古瑞奇,有個稱號『大棍王』,據我所知,他在那根栗木棍上的造詣相當不凡,嚴良渾名『獨一棍』,就是受了他這位大師伯不少夾磨。」

  拱拱手,莊翼道:「多承指點,皇甫兄,對了。」

  放回茶杯,皇甫秀彥離坐而起,微笑道:「就此告辭,總提調,請多保重。」

  莊翼有著難以言重的苦楚,只有再度拱手,算是領情。

  待皇甫秀彥離去後,錢銳先把門關好,人靠在門上,憂心忡忡的道:「老總,我看事情麻煩了……」

  莊翼沉重的點頭:「是有點麻煩,比我想像中的情況要糟。」

  錢銳又恨聲道:「不是我對葉老爺子不敬,這麼大一把年紀了,武林中猶且聲名赫赫,不可一世,沒想到度量卻這麼淺,一點容人的胸襟都沒有,老總在他面前,算是晚輩,晚輩犯了錯,他做前輩的多少該寬諒點,何況老總還不是犯錯,他強人所難先就不對,自己不加反省,卻硬要以勢壓力,這叫什麼大老作風?」

  莊翼道:「鷗老也有他的難言之隱,不這麼表示一下,不足以服眾……」

  哼了一聲,錢銳道:「打開始他就不該攬下這樁事,是他欠考慮,不曾把前因後果想仔細,如今目地未達,反倒把過錯扣到老總頭上,認定老總不給面子,有辱他的尊嚴,居然要對老總大張撻閥起來,娘的,拳頭大就能代表真理?簡直欺人太甚!」

  莊翼坐回椅上,雙手支頤:「其實,鷗老已算格外留情了,他『一真門』旗下兵多將廣,好手如雲,莫說派五個人來對付我,便五十名亦易加反掌,而且他還表示過,此五人派出之後,不論後果如何,全案即告終止,錢銳,鷗老為一門之主,有些時候,做法必須旰衡大局,不能單顧某一方面,他的苦衷,我們也應諒解……」

  錢銳不服的道:「老總的想法我很清楚,還顧著和葉老爺子舊有的情份,又總覺得這檔子事對他多少有點愧疚,不過任何——都有個是非之分,葉老爺子如此施為,那裡尚有什麼是非觀念?又怎生令人心服?」

  莊翼道:「看開點就好,這個人間世上,沒有多少講道理的事。」

  錢銳忽問:「老總,不知你有沒有發覺,此中蘊藏的危機?」

  莊翼啜一口冷茶,道:「我早感覺到了,鷗老派出來的五個人,其他四個是什等角色雖不知曉,但只看皇甫秀彥身為堂中之一,便可料到那四個亦非省油之燈,必屬『一真門』的佼佼者無疑,此外,鷗老已明許他便可以不擇手段來報復,又未限定他們在『一真門』外另邀幫手,這裡面彈性就大了,他們的彈性一大,我們的危機則相對增加,往後的日子,夠險惡的!」

  錢銳悻悻道:「要是在日後的爭鬥裡,咱們賠上性命,葉老爺子也不過就是裝模作樣,表示哀悼一番,再說些不負責任的空話而已,真正的內情,引發流血的始由,他必然概加抹煞,一定不提,老總,葉老爺子表面慈悲,骨子裡等於拿我們的生死當他權術下的犧牲!」

  莊翼頷首認同:「一點不錯,所以我方才已經說過,這個人間世上,沒有多少講道理的事!「

  錢銳著急的道:「我們該怎賠辦?老總,葉老爺子也講明瞭,人人都有自保的權利,依你看,我們該如何因應反制?」

  莊翼冷靜的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斬盡殺絕,永除後患!」

  用力拍手,錢銳道:「說得好,老總,我完全好同!」

  臉色微顯蒼白,莊翼又道:「待將那五人全數窄殺之後,再看鷗老要如何斷處。」

  錢銳補充道:「不止五個,老總,加上那古瑞奇,共是六員才對!」

  莊翼笑笑:「連皇甫秀彥也要一起除掉?」

  錢銳慢吞吞的道:「這要看他是否對我們同樣抱有慈悲胸懷而定,老總,皇甫秀彥表面上溫文和氣,態度友好,真要等到列陣為敵,血刃相向的那一刻,他是個什麼姿態,可就難說了!」

  莊翼道:「皇甫秀彥這個人,倒不似個翻臉無情的角色,不過,我們怎麼對他,端看他要怎麼對我們了。」

  雙臂環胸,錢銳意氣昂揚的道:「老總,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帶進入情況啦,該怎麼防、怎麼守,你要先有個定規,該調人馬調人馬,該布眼線布眼線,娘的,天下之大,不只他『一真門』唯我獨尊!」

  莊翼神色深沉的道:「我不等他們來,錢銳,我會先下手。」

  錢銳興奮的大笑:「好傢伙,巨靈公子不愧是巨靈公子,老總,就憑這等氣勢,我就不信他『一真門』能吃得定!」

  莊翼歎了口氣:「不要全往好處想,錢銳,對方若沒有幾分把握,也不敢放出風聲,明目張膽的叫陣,尤其『一真門』的傳統自來行事謹慎,策劃周密,一向謀定而動,且他們人面廣、關係參,某些地方,比我們要佔便宜……」

  錢銳惡狠狠的道:「管他娘,老總,我們豁上了!」

  莊翼眼底已透出倦意,語聲低啞:「這兩天趕緊辦完公事,我們就立即回轉『老龍口』,別在這裡搞得風風雨雨,招人物議,那怕半路上見真章,亦強似在此地打濫仗!」

  錢銳默然無語,莊翼推椅而起,打了個哈欠,說一聲「睡吧」,逕自進入內室,門外,留下漫漫的冷寂,錢銳突兀沒來由的起兩次寒噤,投眼窗格,才發覺曙光已現,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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