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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範威的兩眼骨碌碌向四面梭溜,更不自覺的往後倒退,他感受到一股強大又無形的壓力在冥冥中逼來,他也警覺到兇險的徵兆——最可怕的敵人,是看不見的敵人,如果這個敵人又非常強悍,那就更可伯了。

  清了清喉嚨,莫才英驚魂未定的沙著嗓門道:「當家的……你看要怎麼辦好?」

  「情形不大妙,顯然有人隱在喑裡和我們作對……」

  這等於廢話,莫才英苦著臉道:「我是說,呃,當家的,下一步該怎麼走法?」

  臉色陰暗下來,範威挫著牙道:「現在狀況不明,對方伏在暗處,不知多少人馬又實力若干?我們久戰兵疲,且完全暴露于對方監視之下,局面是大不利……」

  莫才英低聲道:「當家的意思,是撤退啦!」

  範威勉強點頭:「耗下去只怕吃虧更大!」

  目光狠毒的瞪向蘇婕,莫才英不甘的道:「姓蘇的賤人眼瞅著便要授首當前,就這麼將她放過,委實讓我惱恨,為山仇仞,功虧一簣,當家的,我不下這口氣!」

  範威也是極為無奈的道:「忍著點吧,才英兄,你該想想那兩塊石頭是在什麼關口下飛來的?對方顯然是有意給那婆娘伯援,他救了第一次,必有第二次,要不信,你再沖著賤人出手試試,說不定連炸藥都拋過來了!」

  莫才英恨恨的道:「留下蘇婕毒婦,定然後患無窮,這賤人心胸狹隘,睚盼必報,不殺她,我們朝後恐怕難有安寧的日子好過……」

  範威歎一口氣:「莫非我還不知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橫豎這段梁子也了不了,以後包管有得熱鬧,好歹再一遭解決吧!」

  於是,範威招呼他的手下——「三才劍」焦光甫、何退之、齊大松緩步後撤,連地下同伴的屍體都沒有意思去照顧,莫才英亦只好把他兄弟的三具遺骸也暫且留著,卻不忘牽走他的坐騎。

  司徒膽和唐麟、駝背老者等靜靜峙立,目注敵人在極度戒慎的情形下退去,他們不曾乘機追擊,因為他們明白,目前欠缺追擊的十足能力,而且,場面慘烈悽惶,亦正待收拾。

  慢慢的,蘇婕從單膝半跪的姿勢站立起來,她披髮裂衣,容顏晦澀,混身染血更步履浮動,唯一未變的是赤毒的雙眸,眸中不見絲毫淚痕!*     *     *

  不錯,暗中出手擲石,搭救了蘇婕一命的人正是莊翼,在這種情形下,他又能如此施為,至於當形勢繼續惡劣下去,他是否會有更進一步的行動,連他自己也不敢確定,總之,眼前的反應,他認為恰到好處。

  蘇婕的危機既已解決,他當然沒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他仍得去忙他的事看看何小癩子抓得著抓不著,萬一給姓何的溜掉,他還有差事要幹,好歹,得把嚴良及艾青禾兩個送到地頭再說。

  一道上沒見何小癩子半點蹤跡,莊翼白著一張臉回到客棧,錢銳、竇黃陂、佟仁和三個觀顏察色,便知他們老總折騰大半夜,八成亦乃師出無功,空忙活了;錢銳先端上一杯熱茶,仍忍不佳問道:「老總,蘇婕那邊的情形怎麼樣?何小癩子沒弄回來?」

  坐下長長籲一口氣,莊翼就杯啜茶,沉重的搖了搖頭:「姓何的不但刁滑,更且狠毒無比,蘇婕遭到突變,她留下的人竟未能看住何小癩子,人跑了不說,把兩名守衛也宰了!」

  簡單扼要的將夜來經過說了一遍,莊翼越講越嗟歎,情緒低落得很。

  三個人靜靜聽完,不免有些怔忡的互相覷視,仍由錢銳開口道:「這樣說來,何小癩子逃之夭夭以外,連蘇捷那夥人也跨了啦?」

  莊翼道:「不能說跨了,元氣大喪卻是真的,這個女人也實在太剛愎自用,想怎麼就怎麼樣,一點彈性都沒有,對方在毫無轉寰餘地之下,只好挺而走險,逼上梁山,唉,卻落得個遍地骸,兩敗俱傷!」

  錢銳舐舐嘴唇,這:「那,眼看著蘇婕今晚上也不能實踐諾言了?」

  抬起眼晴,莊翼道:「你是說把何小癩子的耳朵送來?」

  錢銳頷首:「不知她還有沒有這個本事?」

  「嗤」了一聲,莊翼道:「人跑了是我親眼目睹,連我跟著去追都沒能追上,蘇婕如今只剩下半條命,再加上損兵折將之餘,又拿什麼本事去逮人?既逮不到人,那來的耳朵交給我們?你不用花腦筋去想,只彎動彎動腳指頭也該算出來……」

  錢銳趕忙陪笑這:「老總可別誤會,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怕到時交不了差。」

  哼了哼,莊翼道:「天塌下來有長人頂,上頭有話,自則由我去擔待。」

  佟仁和接口道:「聽說『靖名府』的那個典史很難纏,老總,你可得先有個底。」

  莊翼道:「『靖名府』的典史姓應,叫應爾清,背後有個渾號,人稱『應老刀子』,為人吝苛慳嗇,遇事挑剔刁黠,出了名的不是東西,官秩雖不入流,節骨眼上找起碴來卻夠麻煩,不過你們放心,別人對姓應的頭大,我倒有法子治他,應老刀子再是奸狡,一旦和我碰上,他也只有打恭作揖,俯首聽命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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