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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九章 恩義

  唐麟飛身來近,喘息著問:「還撐得住吧?荒?」

  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朱漢甲笑得一片慘白:「放心,死不了……那李大個這一刀砍得真准……」

  唐麟滿懷愧疚的道:「是我害了你,荒,我未能及時截住姓李的……」

  朱漢甲搖頭,聲音低啞:「一點都不怪你,混戰濫殺的場面,誰敢說控制全域?至少,你巳替我連本帶利撈回來了!」

  不等唐麟再說什麼,他又催促道:「別婆婆媽媽的了,小白臉,司徒大哥那邊就快挺不住啦,你還不去幫上一把?」

  其實,何止司徒膽快挺不住了?蘇婕的情況也一樣危急,唐麟自則看得分明,當下不再多話,轉身便朝「地劍」何退之、「人劍」齊大松那邊撲去。

  這裡形勢的演變,範威當然瞧在眼中,他那股恨、那股憤惱,激得他面孔通紅,虯髯倒豎,兩隻眼球鼓突得宛同一對牛蛋子,唐麟身形甫動,他已大吼起來:「何退之、齊大松、你們切切不可放過這姓唐的小子,必要結他和司徒膽一同淩遲碎剮,碎萬段!」

  「地剛」何退之長劍蕩開,留了一個空隙讓唐麟進入,然後,劍光如波,即時回湧,浩漫渾厚的寒彩便交纖罩卷過來,宛似要將唐麟吞沒。

  唐麟的反應冷靜而沉著,他毫不慌亂,更不緊張,黑網張合飛揚,像煞一朵收放旋舞的巨傘,而短矛穿掣閃飛,尤若流火爍金,不但幻化無窮,攻拒之間准狠之極,倒是半點不退不讓!

  範威氣沖牛斗,大鐵鍊橫揮急掃,形同拼命,他一邊厲聲喝叫:「三位仁兄,手下請務必加勁,如今形勢有異,再也延宕不得,且放倒一個是一個,擺平一雙算一雙,千萬不能叫他們緩過氣來,否則,橫著出去的就是我們!」

  長喪門劍點刺如風,莫才英口乾舌燥的回應:「這已是拿出吃奶的力氣來了,當裡的,姓蘇的婆娘猶如困獸,困獸負傷而鬥,最為兇險,我們也不能不防著她反噬……」

  範威大怒:「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光顧著自己苟活?我他娘的損兵折將,不全為了搭救你們?我豁得出去,你們莫非豁不出去?江湖義氣不能叫我一個人講,各位也該表現表現!」

  莫才英不吭聲了,此時此地,他可不敢把範威惹翻,如果姓範的抽身一走,他們兄弟三個包管死路一條,為了性命,雖遭一頓呵責,也只有逆來順受,但求過了這一關,則更西南北,海闊天空,誰還他奶奶沾得著誰?

  兩人的話尾才落,蘇婕忽然背部暴竄,她嬌小的身子從曲大貴的流星中間穿過,「吻」短劍的藍光彷佛毒蛇的眸瞳反射,只那麼一閃,曲大貴的眉心倏涼,一溜鮮血已豔汪汪的冒將起來。

  曲大貴往後意退,雙相連的銀搭力回絞,蘇婕身形彈起,躲開范威與莫才英的夾攻,然倒滾,身劍合併為一,怒矢般猝射剛剛沖上來的柴斌。

  粗重的狼牙棒儘管在柴斌的手上舞得輪轉,卻不及阻擋蘇婕這淩厲又突如其來的一擊,冷焰伸縮于須臾,柴斌整個人已驀地平飛而起,像喝醉了酒似的,手舞足蹈橫捧而出。

  胸口間的鮮血,極似一朵又一朵連續盛開的紅花,紅花綻現隨即浸漫,當柴斌倒在地下的時候,前襟業已被血漬染成大片猩赤。

  莫才英立時心膽俱裂,更加悲憤交集,長喪門劍追著蘇婕身影流燦,邊嘶聲嗥號:「你個黑心黑肝的毒婦,有本事就連讓我們兄弟也一併超渡了去!」

  蘇婕騰挪掠走,形似鷹隼振翅,起落遊之間,不僅其快無比,更且無以捉摸,範威卻緊釘不放,亦步亦趨,莫才莫和曲大貴也由較大幅度的移動逐漸縮緊攻擊正面,片歇之後,蘇婕的閃斗方式已經受到困阻,眼見她再次陷入包圍圈中。

  幽形二鬼現在才叫真拼了命,範威積怨亦深,尤不容蘇婕生出,三個人齊心合力,久戰之下的蘇婕便越感後勁不繼,欲振無從,疲累交加的她,目前不止是搏殺、是抗拒,猶似掙扎像一個溺者,但求浮上水面透一口氣,可是水裡的吸力卻拉住她、扯住她,一步步往下沉…… 範威目睹此情,怪笑如梟:「就是這一刻了,二位老兄,賤人已是油枯燈盡,在劫難逃!」

  雙眼中的光芒突然紅得像在滴血,蘇婕的身子一個豹躍彈起,連人帶劍橫撞範威,去勢之急,恍同飛鴻驚枝,頗有「與爾偕亡」的意味。

  早已留神防範的範威,雖說戒惕在心,蘇婕這豁死一擊,其動作之猛烈,出劍之淩厲,仍然使他大為震撼,鐵鍊反揮旋抖,勁道匹溢下,彷佛巨杵交錯,盤索斷拋,竭力想阻退蘇婕這突發又狠酷的迸襲。

  粗糙的鏟環撩過蘇婕的背脊,帶起片片沾血黏肉的衣絮,有如赤蝶翩舞,蘇婕的軀體墜落,短劍劃過範威胸膛,又在他右腿鼠蹊部位兩次洞穿,隨著劍刃的揚起,四處傷口全往外翻,痛得範威面孔歪扭,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

  長喪門劍寒芒眩映,蘇婕的左肩立見血光,她向前猛一踉蹌,曲大貴的流星

  已雙雙飛到,蘇婕奮力弓背挫腰,卻只躲過一,另一重重打上她的左脅,將她整個人撞了個轉,再也支持不住的單膝屈跪下來。

  莫才英一聲獰笑,雙手高舉長喪門劍,使勁砍向後頸——敢情他真個是要拎人頭哩。

  全身是血的蘇婕,根本連站立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如何還能抗拒莫才英這貫足勁道的一劍?而司徒膽、駝背老人、唐麟三個又被他們強大的對手緊緊纏著,更難抽身相援,那一頭的朱漢甲看得清切,嘶聲長嚎著連滾帶爬的想趕來搭救,時間距離上卻顯已不及。

  一塊拳頭大小,有有角的石頭,便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暴射而至,石頭先砸中莫才英高舉的長喪門劍,力量之大,不但當場把厚重的劍鋒砸出了弧度,更砸脫了莫才英的雙手,石塊固然立時並碎,細小的石屑分裂濺飛,倒有多半嵌進了莫才英的頭臉頸胸之中,光景像是他挨了一蓬火銃裡噴出來的鐵沙子!

  幾乎和第一塊石頭不分先後擲來,第二塊石頭的目標卻換成曲大貴,由於石頭的來速太快,又完全在意料之外,曲大貴躲則躲矣,躲過了石頭原欲攻擊的腦袋部位,右肩胛便頂替了這一記,但見石頭倒彈而起,曲大貴已怪嗥著滾跌地下,肩胛上挨的這一記,居然給他打脫了臼!

  這突如其來的變異,不僅把莫才英、曲大貴兩人震懾得呆若木雞,連範威和其他殺中的各人亦不由紛紛停手,驚愕莫名,他們不知這是什麼人隱於暗處施放冷箭,然而,他們卻知道這施放冷箭的人必屬頂尖高手無疑。

  因為,對方投擲的只是兩塊石頭,兩塊極其尋常的石頭,而這兩塊俯首即是的石頭,卻砸破了兩個老江湖的膽,莫才莫與曲大貴都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決非一干庸才可比,這樣的兩個人物,竟連兩塊石頭也躲不開,且雙雙見紅掛彩,那出手者的功力,亦就不言可喻了。

  石頭沒有再繼續飛來,在一片如死的沉寂中,只有人們粗濁的呼吸聲隱約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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