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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範威挺胸突肚,大馬金刀地道:「放心,這婆娘篤定死路一條,萬事皆休!」

  不等他把話說完,藍光驟映,像是一抹蛇電來自九天之上,那等淩厲法,簡直無可言喻。蘇婕在暴怒之餘,也顧不得以險招憤了。

  大喝如雷,範威手中鐵鍊抖成一個螺旋,帶起一片凝厚的勁夙往外澎湃鼓蕩,劍芒猝回,他卻也不免被逼出好幾步去。

  三鬼使刀趕來攔截,堪堪圈住蘇婕,范威已然臉色大變——狂話剛才說在前頭,怎料吃對方抽冷子一招就差點弄得比醜當場,這不叫活現世麼?令他顏面何存?燥氣一生,怒火頓揚,範威嗔目若鈴,一頭瘋牛般橫沖而至:「看我活活砸爛你個這濺人!」

  蘇婕這時反倒定下神來,她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眼前的情況亦了然於胸,要是她獨力與三鬼周旋,仍有裡回餘地,俱反制契機,但如果再加上範威圍攻,勝算就微小了,明確的說,似乎必敗無疑。

  沒有把握的仗是不能打的,毫無功果的搏殺尤其欠缺意義,然則形勢即已如此,就只好另出奇謀以求突破,拿非常手段來扭轉逆局,蘇婕的決定十分簡單——置之死地而後生罷了。

  莫才英與曲大顧、柴斌三人.由於範威的加入,不期然精神抖擻,勇氣大增,同樣還是這三個人,攻守進退之間比先前竟凶焊了不少,眉宇神色亦自憑添幾分狂霸之概,好象只此傾刻之間,都突長高了兩尺。

  範威憋足一肚皮的怨氣,出招展式便完全是拚死的功架了,每一次的揮擊俱皆卯上全力,——往絕處走,步步往要害逼,風雷聲中,粗大的鐵鍊有如怒龍過江,毒蛟翻浪,好不聲勢驚人。

  任是蘇婕身法迅捷,動作靈巧詭異,雙劍交錯快似流虹,在對方四人的強大壓力下,很快已再現露了疲滯而之態,方才的銳氣,明明白白的挫塤了不少。

  莫才英嘿嘿陰笑,攻逼亦緊:「當家的,姓蘇的濺人業已是強弩之未,黔驢技窮了,她這個肚袋,八成你拎定啦!」

  鐵鍊縱橫,呼轟風生,範威粗聲吼喝:「且先取她性命,再抄官獨行的十三座碼頭!」

  陷於苦戰中的蘇婕,只是悶聲不響,一雙美眸凝含赤焰,嘴唇緊閉.在滿頭的汗水淋漓下竭力周旋,面龐不見朱潤,僅剩一片青白。

  隱在暗處,弓伏得快腰酸背痛的莊翼,不禁替蘇婕悄捏了一把冷汗,內心無來由的焦急不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這種反應,直覺上憎惡起範威這夥人來.然而,他有他的立場,他的職責,在眼前的情形下,他實在不便出面干預任何一方,亦沒有埋由偏袒任何一方,公門中的一套,與江湖上的一套往往似是而非,相互矛盾,其介相當微妙;譬如說,以莊翼的身份,他原該現身阻止雙方的拚殺,甚至逮捕滋事者,但他主要肩負的任務並非在此,而個人的力十又嫌微薄,既使出面,除了自行認定的少數拘拿對像外,難以控制全域,這就會有不公的口實落人把柄,另江湖恩怨,是非牽扯極為複雜,又不是公門官衙的常規所能定奪了,所以,如今他能做的,亦就是相機行事而已。

  就在莊翼猶豫焦慮,主意未決的當口,豁死惡鬥的雙方,情勢業已突起變「荒」朱漢甲那條肌肉紮墳,筋絡密佈的左臂,驟被「肥狼」常振武的驢鐵骨劃出一條血槽,當血紅的裡肌向側縮的一刹,朱漢甲沉重的三節棍筆直飛搗,透心插入性常的胸膛,強大的力道,更把常振武肥胖的身軀頂退半丈,仰面跌了個四腳朝天,這位有「肥狼」之稱的仁兄,還在四肢抽搐,口湧血,上官得功的長柄山叉已舉挑過來,朱漢甲撲地俯身不及,皮馬甲「嗤」聲裂綻,尺長的一道血痕已翻展在他古銅色的背脊上!

  唐磷不知何時身形淩空,猛烈倒轉,黑網「呼」的一聲兜住了上官得功連續而來的第二叉,只在上官得功一掙未脫的瞬息,朱漢甲三節棍斜起急回,「卡喳」悶聲內,已將對力半邊腦袋砸得稀爛!

  於是,「天王李」李震趁此難得的空隙,大號馬刀揮斫加電,寒芒乍閃,速卷唐磷,身子懸空的唐磷冷冷一笑,金矛攸飛,千百點眩目的星芒更象鬥然炸裂的煙花往上並濺,去勢極准,在一片激蕩的震擊中,李震不但未能得逞,反被倒逼得連連後退,險象環生。

  這時,伺機而上的是「二羅漢」管長生,李震被逼退的須臾,他人從背後撲落,鬥大的一雙金環奪目耀眼,環刃暴起,對唐磷的脖子便使切!

  黑網從一個怪異的斜角暴卷過來,網面扭為一股,原來軟韌的網絲便在眨眼間變得又硬又挺,象一條巨棍,竟將管長生揮切而下的雙環重重震開,便發出金屬碰撞時鏗鏘之聲,姓管的偷襲不成,兩手虎口幾崩裂,惱恨之餘,嘴唇一掀,獠牙益露,就差噴一口鮮血了。

  覷准管長生腳步尚未站穩,朱漢甲三節棍急抖而出,管長生順以踉蹌之勢,撲地翻滾,同時雙環橫掃,尤待反拒,但見一擊未中的三節棍突倒折下插,就在雙環交差的刹那間插入環圈之內,使管長生的雙環立時無法施展——環中套棍,已被釘死。

  朱漢甲以自己的三節棍釘牢對方的雙環,敵人兵器固然不能施展,相對的他一時之間也抽不回傢伙使喚,這位「荒」猛的一聲獅子吼,索性棄掉手上的三節棍,一個虎撲便捏住了管長生的脖子,乖乖,居然真的打起「內搏戰」來了。

  管長生沒有料到朱漢甲會來這一招,脖頸被掐,不免手忙腳亂,倉惶之際,也本能的丟掉兵刃,抱住朱漢甲便在地下滾翻起來,他抱住的是對方腰腹,朱漢甲強而有力的雙手卻像鐵鉗緊握他的咽喉,所以,只翻滾了幾次,姓管的業已兩眼上翻,口吐白沫,一張面孔泛現紫赤,一口氣就快續不及啦。

  僅管「天王李」李震又被唐磷逼退得左支右拙,招架不靈,卻是旁觀者清,他眼看自己夥伴就要被活活勒死,不禁又急又驚,脫口嘶呼:「長生,搗他下檔,拿膝蓋搗他下檔……」

  將要室息的管長生,半昏迷中聽到同伴提醒,雙目突睜,反射似的猛弓右膝,搗向壓在上面的朱漢甲胯間,他沒想到的是,李震的吆喝,他聽得見,朱漢甲也同樣聽得見,等他膝蓋弓起,朱漢甲已猝然將整個身子倒翻過去,借這倒翻之力,更把管長生扭脖子翻拋空四尺,別看這位「二羅沃」軀體粗壯,脖頸卻沒有就此結帳,頸骨的扭折,令他的頭慕而逆轉成一個難以想像的角度,看他腦袋逆轉的角虔,就曉得姓管的不會是個活人了。

  李震面孔歪曲,發狂般一頭撞出,馬刀暴揮,「噗」聲悶響,竟生生斬飛尚未躍起朱漢甲的左手,刀刃沾赤血尤未及揚起,如影隨至的金矛已由他背心穿出,更透胸而出!

  面色泛青的朱漢甲一個翻滾坐起,二話不說,立時從褲腰內掏出一隻白色小瓶,他用牙齒咬開瓶塞,將整瓶同為白色的藥粉傾倒在斷腕的傷口上,任是滿頭大漢,劇痛攻心,卻連哼也不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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