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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一拐一拐的,鮑貴財咧著大嘴來到旁邊,他笑呵呵的道:「二二叔,二二叔,現在俺俺可知道你你老是為為了什麼,不不准俺們殺殺上那條賊船船了,敢敢情,你早知道那那條賊船要炸上天的呐…」

  宮笠微笑道:「不錯,我算定了曹五會傾力攻擊敵船,而那艘船上又存得有火藥烈彈,一待在曹五展開攻擊之下,必然變成一座火坑,如果我們撲了上去,豈非玉石俱焚,和對方同歸於盡?」

  鮑貴財一伸大拇指,道:「真真行,二二叔,你老真真行,簡簡直就是諸葛亮的弟弟,劉劉伯溫的哥哥,硬硬是有有一手……」

  宮笠一哂道:「別這麼誇我,貴財,和這兩位先賢先哲比較,我可不知等而下之,被比到哪裡去了。」

  哼了哼,廖沖酸不溜嘰的道:「倒還頗有自知之明。」

  曹五滿臉敬佩之色的道:「說到這裡,宮大哥,乃是你冒著生命之危救了我們大家,若非你在那等險惡的境況下猶催舟逼近敵船,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那一炮勢必就轟上在下的船了,而一旦在下之船遭至碎沉,則一敗塗地,再無反擊之機,我們任是誰也逃不了覆滅的厄運……」

  鮑貴財連連點頭:「可不,可哥不,說說得一點也不不錯,俺俺宮二叔,臨危不亂,計出如如神,反反敗為勝,轉危危為安,只只他,便是俺俺們的活祖師,救救命菩薩,再再造的恩人……」

  「哦呸」一聲,廖沖怪叫:「好兔崽子,你他娘乾脆三呼萬歲,跪身叩頭吧,你這等奉承巴結,誠惶誠恐法,生怕馬屁拍不到扎實處,一頭鑽不進褲襠裡,你個小王八蛋心裡還有我這功高蓋世,恩深如海的師父麼?」

  鮑貴財忙道:「別別生氣,師師父,可哥別生氣,師師父,俺俺——說的都都是實話啊,要要不是宮宮二叔,甭甭提俺們了,便便師父你老,也也一樣不見閻王見見龍龍王啦…」

  氣得差點翻了白眼,廖衝口沫四濺的大吼:「反了反了,徒弟居然如此來漏師父的底?你他奶奶的是存心要吃裡扒外,要數典忘祖,要叫我活剝你這一身狗皮?你個混帳東西……」

  瑟縮向後,鮑貴財閃閃躲躲的求著饒:「師師父恕罪……師師父恕罪……徒徒兒不敢了,徒徒兒恁情再再不開口……」

  重重一哼,廖沖大聲道:「可惡的猴崽子,天地君親師,我可是上得了供奉的名份,你他娘不好生巴結我,卻去抱著你宮二叔的大腿愣叫春,算是什麼玩意?就說先來後到吧,也該我在前,姓宮的馬屁,得輪到後拍才是道理……」

  鮑貴財可憐兮兮的道:「是,是,師師父教教訓的是……」

  一邊,曹五還是首次見到廖沖師徒間的這等陣仗,不禁有些愕然,更有些偏促不安的神情,他不知該怎麼代為圜轉才好了……

  宮笠卻悠閒自若的笑道:「得了,廖兄,這不是吃乾醋的辰光,看你把貴財嚇成了那樣,你不心疼,可也管兄弟我心裡疼?」

  廖沖吹鬍子瞪眼的叱喝:「就是你,他奶奶的,哄得我徒弟團團轉,要是他生成個女娃,豈不肚皮都被你搞大幾多會啦!」

  哧哧一笑,官笠道:「如貴財是個女人,廖兄,我要不敬鬼神而遠之,我就把官字倒過來寫!」

  鮑貴財不由自主的接上口道:「不不錯,二叔素不不近女色,何況,俺俺若生為女女兒身,模模樣也著實不不夠消,二二叔看看不中的……」

  廖沖大喝:「你住口!」

  宮笠笑著轉問曹五:「你這條船,傷得可重?」

  曹五正容道:「舵槳部分受損,右舷也有少許破裂,在下早已吩咐兒郎加工趕修中……」

  點點頭,宮笠道:「對於行船是否有影響?」

  曹五坦率的道:「有影響,宮大哥,在如今的情況下,要正常操作就極為艱難了。」

  略一沉吟,宮笠道:「修好受損的部分,約須多久時間?」

  曹五估量了一下,道:「至少也要三四個時辰的光景,還只能勉強湊合著臨時應急……」宮笠無奈的道:「如此說來,天黑前是到不了『飛雲島』了?」

  曹五十分歉疚的道:「宮大哥包涵,只怕抵達『飛雲島』的時間,比預定的辰光要遲上好些,若是宮大哥嫌慢,在下可以一邊行船一邊搶修,只不過……」

  在曹五欲言又止間,宮笠溫和的道:「只不過,你擔心在船隻此等情況下,再萬一與敵遭遇就不好應付了,可是?」

  曹五頷首道:「在下正是有此顧慮。」

  宮笠道:「這樣吧,曹五,就一面緩慢啟行,一面加緊搶修,讓我們碰碰運氣,否則,停頓在這裡,也不是最好的方法,誰敢說不再遇上『金牛頭府』的巡船?」

  曹五微微躬身道:「謹尊宮大哥吩咐。」

  宮笠笑道:「不敢——曹五,方才隨我們泅水逃生的你那些個手下,可都已救起來了?」

  曹五側首問過他身旁的一名大漢,回道:「托宮大哥之福,全已救上來了。」

  宮笠道:「這就好,我寧肯自己受折磨,也不願見到你的人遭損傷,曹五,你明白我的心意?」

  曹五恭敬又感動的道:「在下明白。」

  吸了口氣,廖沖又插上嘴:「你說說看,曹五,我們要什麼時辰才能夠抵達『飛雲島』『金牛頭府』那個賊窩?」

  曹五趕緊道:「回前輩,在下估計,大約要在午夜時分了……」

  廖沖附著一口黃板大牙道:「還得這麼久?娘的,我可是多一刻也不願留在這條破船上,提心吊膽的,淨快早早到達『飛雲島』早了斷來得痛快!」

  曹五忙道:「前輩,在下盡力就是。」

  廖沖「嗯」了一聲,道:「加把勁,老弟台。」

  天色已近晚,光度也暈暗了,海風一吹,廖沖不覺打了個哆嗦,他窩著個腦袋,有些面青唇白的道:「曹五,你這條船上,可有熱水供應?」

  曹五道:「在下命人為前輩準備就是。」

  廖沖又道:「酒菜有沒有?困覺的地方及被褥是否齊全?」

  曹五道:「俱皆齊全,前輩。」

  一拍曹五肩頭,廖沖大聲道:「快,老弟台,叫他們先替我放一滿盆熱水,我得洗個澡,滌除渾身鹽腥氣,然後,吃飽喝足,好好困上他一覺,娘的皮,我可是元氣受損太大了!」

  曹五立時一連聲交待下去,幾名壯漢飛快奔人艙內張羅去了,廖沖得意洋洋的轉身邁步,邊頭也不回的叱呼:「兀那貴財小兔崽子,還不快跟著為師的下去侍候?好好替我搓背捏腳,讓我這把老骨頭鬆散鬆散…」

  在鮑貴財急忙跟著乃師下艙之後,宮笠、淩濮、曹五三人面面相覷,又都不由會心微笑起來。

  他們很幸運,在抵達「飛雲島」之前,並沒有再次遇到「金牛頭府」的巡海船只,對他們而言,這是一樁最大的祈望,否則,能否順利過關,就大成疑問了,正如曹五所說——海上交鋒,個人的武功高下,並非是最重要的條件……

  天很黑,黑得濃稠如墨。

  海水也是黑的,看上去也像墨一樣濃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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