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一二五


  廖沖的口沫四濺的大吼:「吹你娘的邪牛皮,撒泡尿照照你那副模樣,也配?」

  刁長盛直著嗓門叫:「光動口把式不算漢子,姓廖的,有種手底下見真章!」

  雙目中宛似噴著火焰,廖沖暴跳如雷:「我早就迫不及待了,刁辮子,擺上!」

  就在這一觸即發的緊迫當口,那間野店的店門裡,冷冷悠悠的飄出宮笠的聲音:「廖兄,慢著,怎麼忘了我呢?」

  隨著這句話,宮笠與淩濮二人已經氣定神閑的走了出來,宮笠走在前面,形態上十分雍容沉靜,猶不停向卜君武兄弟三人微微頷首示意。

  刁長盛猛一挫腰,憤怒叫嚷:「好呀,我道是你們怎的如此個有恃無恐法,原來還有伏兵!」

  廖沖粗悍的道:「放你一千二百個心,刁辮子,我們這邊能人雖多,卻決不恃眾相淩,你他娘也不夠這個斤兩,我們之中,隨便挑出哪一位來,也正能搗得你尿滾屁流,滿地打轉!」

  刁長盛猙獰的道:「只怕你是說著好聽,廖沖,誰不知道你是出了名的爛仗英雄,專門擅長以多吃少?」

  「呸」了一聲,廖沖大罵:「放你娘的狗臭屁,你才作興來這一套,我幾時又以多吃少過了?簡直胡說八道,含血噴人!」

  輕輕擺手,宮笠插進話來:「二位且莫爭吵,我倒有個解決此項糾紛的法子。」

  廖沖悻悻的道:「老弟,你可要小心,別中了姓習的圈套!」

  刁長盛怒道:「誰設了圈套?你個老雜種這不是含血噴人是什麼?」

  宮笠平靜的道:「刁兄,可願聽我一言?」

  瞪著官笠,刁長盛火辣的道:「你不要亂你娘稱呼,先自家稱量看,配不配叫我『刁兄』?我老實告訴你,在道上,我的輩份可是高得很呢!」

  暗歎了口氣,宮笠發覺這「四九辮子」刁長盛的若干毛病,與「拇指圈子」廖沖幾乎同出一轍,頗有許多相似之處,難怪他們並列「雙邪」,真是「物以類聚」,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他在初次與廖沖見面之時,稱呼廖沖為兄,可不也曾遭至相同的反應麼?

  廖沖嘿嘿笑道:「老弟,這老小子有眼不識金鑲玉,還以為他自己俏得很呢,告訴他你是何人,好歹也將他震得哆嗦幾下!」

  刁長盛不屑的道:「他是何人?他還能是何人?太白星君、托塔天王、二郎神?抑是閻羅爺的小舅子?哦呸,想震得我『哆嗦』一下!」

  笑笑,宮笠道:「我也不算是什麼人物,刁兄,只是湊合著在道上跑個龍套而已,你可別見笑;我人微言輕,但一番誠意,想向尊駕供獻一點拙見,不知尊駕是否能以接納?」

  刁長盛打量著官笠,慢吞吞的道:「那要看你是『供獻』些什麼『拙見』而定了!」

  宮笠安詳的道:「刁兄。你與廖兄,二位同屬『雙邪』之列,齊名並駕,人便不親,看在齊號齊名的份上,也該彼此容忍,不應傷了和氣,否則一旦傳揚出去,『雙邪』內哄,互相殘殺,不管內情如何,是非如何,總不是件不好看的事,你認為對是不對?」

  刁長盛恨恨的道:「娘的皮,這可不是我找姓廖的碴,是他先找我的麻煩,觸我的黴頭,你方才瘟在那家野店裡,約莫也該看到和聽到事情的經過,我再叫『孫』吧,可也不能讓人騎在我的頭頂撒尿不是?」

  宮笠道:「事情的經過,我全已明白,刁兄,我說句公道話,這樁事,既不怪你,當然更怪不了廖兄,唯一不對的,就是事情發生前後,機運差錯了,以至本該能夠圓滿和解的事,竟鬥到這麼步田地……」

  「嗯」了一聲,刁長盛道:「這還似是幾句人講的話。」

  宮笠又道:「如今事已至此,『斑狼群』的三位首領業已知錯認錯,而刁兄你也多少出了些怨氣,以刁兄你在江湖上的輩份地位來說,正應表現度量與胸襟,何不見好便收,適可而上?現下了結這項怨,乃是皆大歡喜,強似流血豁命的收場多多了……」

  刁長盛大大搖頭:「辦不到,若不活剮了姓游的兄弟三個,我是說什麼也消不了心頭之恨!」

  廖沖大怒道:「你聽聽,你聽聽,這種話該是從人嘴裡講出來的話!」

  擺擺手,宮笠心平氣和的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刁兄,逼人逼得太絕,就不是一個武林強者應有的態度T!」

  刁長盛吼道:「你你他娘是什麼東西?也敢來數落我?

  我憑本領做我愛做的事,哪一個想攔阻我,行,也得拿出功夫來攔攔看!」

  宮笠道:「當真?」

  刁長盛焦雷似的大喝:「一點不假!」

  宮笠冷冷的道:「那麼,我就想試試——如果你非要趕盡殺絕的話!」

  再次上上下下端詳了宮笠好一陣,刁長盛懷疑的道:「你說,你想試試?試試攔阻我?」

  點點頭,宮笠道:「不錯。」

  突然爆起一陣大笑,刁長盛極其輕蔑的道:「乖乖,今天是怎麼啦?淨碰上些暈頭瞎眼的愣漢?居然一個一個都想與我比劃?莫非我看著就這等的好吃麼?」

  臉色一沉,他對著官笠道:「免崽子,你是『壽星公吊頸——嫌命長了』,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我這廂客客氣氣,你還當我查真撐不起架勢來?看樣子,不放倒你們幾個的話,你們是不會甘心的,來吧,兔崽子就是你,我先打發你上道再說!」

  宮笠微笑道:「比劃歸比劃,刁兄,我們耗上恁大力氣之後,總該有點收穫吧?也就是說,動了手,是否應對這項爭端下個結論?」

  刁長盛大喇喇的道:「你說吧,要有個什麼鳥的『結論』?」

  宮笠淡淡的道:「我如贏了,你與『斑狼群』之間的結即此一筆勾銷——當然,他們劫自『昌源錢莊』的金銀財物,仍舊原封歸還。」

  刁長盛重重的道:「可以,但如你輸了呢?」

  宮笠道:「我個人這條賤命任憑處置,其他之事,我也就管不著了,你想怎麼做,能怎麼做,便是列位之間的問題啦……」呵呵怪笑,刁長盛兇狠的道:「也罷,且容我先收拾了你這不開眼的東西,再同他們算帳!」

  宮笠審慎的道:「一言為定?」

  刁長盛凜烈的道:「我的允諾有如山峙鼎立,幾時說過不算來著?尤其是對於你這種後生小輩!」

  宮笠笑道:「好,這才是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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