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一二六


  一邊,廖沖急道:「老弟,老弟,你這是幹什麼?你與這廝有什麼好拼的?」

  宮笠低沉的道:「橫豎免不了要動手,廖兄,你同我,哪一個出戰都是一樣。」

  廖沖毛躁的道:「這是我的事呀,你何苦愣搶我的生意?」

  宮笠緩緩的道:「廖兄,你我之間,猶有彼此之分麼?」

  這「彼此」有分,便是見外,廖沖怎能夠對官笠「見外」?一時他答不上話來,只有連連跺腳的份!

  雙手一拍,刁長盛火爆的道:「哪一個先來送死都是一樣的,別再扯些閒篇耽擱辰光了,早點完事,也好早點叫你們上道!」

  廖沖吐了口唾沫,大聲道:「你有這個本事?做你娘的清秋大夢!」

  慢慢走上前去,宮笠笑吟吟的道:「刁兄,我來了。」

  卜君武等兄弟三人立時挪退一邊,廖沖、鮑貴財、淩消三人也讓到側旁,把中間這段路面空出來,好叫宮笠與刁長盛動手。

  六雙眼睛,十二道目光,全凝注向他們兩個人的身上,卜君武兄弟三個說不出心中是多麼個緊張焦灼法,這一戰下來,對他們的切身影響實在太大了,他們不敢想像,設若宮笠落敗以後,他們是否仍能繼續獲得廖沖師徒的支持及翼護?如果答案是肯定的,則他們尚有希望,反之,除了豁命搶命,便別無他途——他們實在難作奢求,奢求廖沖師徒會不惜一切代價與犧牲來支持他們,因此,他們等於把自己的生死完全寄託在宮笠這一戰上,但是,令他們不安的是,至今尚不知宮笠是什麼字型大小的人物,當然就更無以保持信心了。

  別說卜君武他們心中的忐忑,就連廖沖師徒也有些惴惴,他師徒二人亦不敢肯定宮笠包准能贏,因為宮笠現在的對手不是等閒之輩,乃是與他在江湖上齊名的邪怪——「四九辮子」!

  只有淩濮是十分平靜的,他對官笠的藝業具有極大的信心,他也明白宮笠的個性——一若非多少有點把握,宮笠不會貿然涉險的;再說,他已準備好隨時上場夾擊敵人,在淩濮的心目中,什麼都不重要,江湖規矩,武林傳統,全比不上宮笠的安全來得使他掛慮,一旦官笠有險,他是任什麼天條地陣都不會顧忌的…

  現在,宮笠慢慢走近對方了。

  刁長盛穩立如山,動也不動,神色之間,一副「篤定」的味道!

  突然,刁長盛龐大的身形騰空,騰空的瞬息,幾十片掌影已交合著縱橫的勁力有如一面無形的羅網般罩下!

  他竟未用兵器!

  宮笠微微蹲身,只是微微的一蹲,一條烏黑的長虹已筆直射向敵人胸膛——一它穿透過那面無形網射向敵人胸膛!

  招式尚未能夠著發力的位置,刁長盛已倏然變收,雙手閃電般撈向那條黑虹。

  於是,筆直的黑虹摹而抖成雙圈,就像手銬一樣套扣刁長盛的兩腕。

  大吼一聲,刁長盛急速淩空翻滾,翻滾中,掌勢起如狂風暴雨,又似磐石紛飛,帶著那樣雷霆萬鈞的力量合擊宮笠。

  宮笠的閃晃遊掠便好像是一道流光,摔來碎去,摔現較隱,來去隱現之間,宛若遁天人地,神出鬼沒快不可言。

  刁長盛運起他的「十二閃雷掌」暴襲宮笠,十二式一瞬三次輪回,卻沾不上對方分毫,他方自驚疑,宮笠的『大旋龍』已尖嘯著幻成了漫天的黑矢烏星,映炫著各試各樣的影像,或如排杵,或似驟雨,或若殞石般自四面八方瀉落!

  猛然揮臂,刁長盛一個倒躍騰飛八丈,人在空中打轉傢伙也出了手——那是一對圈,一隻朝外,外刃鋒利,一隻朝裡,圈回鋒利的「乾坤陰陽圈」,不管是乾圈坤圈,陰圈陽圈,全都是通體透藍湛亮,森森生寒,不拆不扣要命的玩意!

  雙圈出現,刁長盛大鳥般飛折而回,團團的月弧圓影穿繞掠擊,在浮沉的幻像實體融匯中,如此淩厲的反襲過來!

  長鞭刹時盤旋四周,仿佛一股龍捲風強烈的昂起,看不見鞭身,只見黑色的流溜與黑色的雲霧回繞激蕩。月弧冷清,紛紛掃卷而去。

  霹靂也似怒喝,刁長盛身形懸虛,忽左忽右,倏上倏下,就似生了翅膀,托著閃電一樣,不沾地的做著雙圈,疊連的快速攻擊光寒影瑩,流燦著交織的圓弧,玄異極了!

  宮笠的長鞭便形成了一道陀螺似的倒尖黑塔,隨著他的身體密密飛旋,勁氣與暗力就在黑塔的旋動中跟著洶湧激蕩,空氣排擠,氣流混滾,任是弧刃翻舞翩飛,卻硬是分寸侵人不了!

  於是,刁長盛怒極長嘯,再度的騰升空中,直拔七丈有奇,在他拔高的須臾,左手陰圈已暴旋而出,其疾其速,就像來自虛無,來自九霄的一面冷月落輝!

  宮笠未用鞭截,他大斜身,較移五步,刁長盛陡然間右手陽圈也飛旋而來,圈刃正帶著懾人心魄的割裂空氣音響旋舞,刁長盛業已置身于那只陰圈之上,他雙腳踩著困沿,破空掣掠,倒似馭電乘風的什麼神仙一樣,令人見了,印象深刻難忘!

  宮笠飛快閃騰,極險的躲過旅斬過去的那枚陽圈,也不禁脫口贊道:「好一手『馭月奔穹』!」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刁長盛身形倏晃,又踩上了陽圈,借著一蹬一旋的力量,那枚陰圈再度風聲尖銳的對著宮笠飛到!

  宮笠不再躲避了,他猛往那枚疾旋而來的陰圈迎上,長鞭準確無比的「呼」聲抖出,正好透空穿過陰圈中心,鞭梢穿過的一刹,猝卷三圈,順著他身形的倒翻「噗」的扯切入地!

  便在此刻,刁長盛足踏的陽圖已對著宮笠後頸劈至。

  仍是倒翻姿勢的宮笠,突然全身立沉,一溜寒芒暴現,「嗆嗆嗆」陣陣金鐵撞擊響聲裡,他左手上的「闊蛇口劍」

  正好套環似的接住了那枚陽圈,因身尚旋轉不停的在劍刃上團團回繞!

  怪叫聲有如狼嗥虎嘯,刁長盛張牙舞爪,不顧一切的撲向了宮笠!

  「大旋龍」便在此時矯飛旋舞,密集連串的「劈啪」聲,宛如正月的花炮,鞭稍彈點交織,迫得刁長盛又跳又蹦,模樣就更似一頭大猩猩了。

  驀地,廖沖大吼出聲:「住手!」

  宮笠晃身退出六步,長鞭拽地,左手上的「闊蛇口劍」尚閃閃套著敵人的那枚陽圈。

  刁長盛猛然僵窒了一下,隨即暴跳如雷的狂叫:「住手?

  住你娘的什麼手?我和這野種拼了,我非活剝了他那張人皮不可……」

  廖沖往前走了幾步,吊著眉,斜著眼,硬梆梆的道:「賭贏賭輸不賭賴,刁辮子,你明明已經栽了跟頭,還耍你娘哪門子痞?你尚算是江湖上的大人物麼?你不怕丟人,我還怕你汙了『雙邪』的名聲呢!」

  刁長盛氣沖鬥牛,掙紅了臉大叫:「我輸了?我什麼地方輸了?我他奶奶一定要和那王八蛋拼個死活!」

  嘿嘿冷笑,廖沖不屑的道:「別,別再出醜啦,我的刁爺,你的兵器呢?你連兵器都叫人家打落的打落,奪取的奪取,這不叫輸,你卻叫它是什麼?你他娘連傢伙全失了手,還不光棍點甘拜下風,猶要同人家拼,請問你,你要用什麼去拼?用一雙向掌,抑是只憑你的狗頭?既然是敗了就要履諾踐約,否則,你的話不但無以如山之峙,如鼎之立,就連個狗屁也不如了;姓刁的,將來你還要闖江山,混世面,可別為了這樁事傳出去見不得人!」

  呆了半晌,刁長盛咬牙切齒的道:「我只是低估了他,遭至輕敵之累,我他娘莫非還敵不過這個藉藉無名的小輩?」

  廖沖寒著臉道:「不論怎麼說,輸贏之間,事實俱在,這是狡辯不脫,刁辮子,敗了仗就該有敗了仗的交待,更該有敗了仗的氣量,強詞掩飾,不是好漢子的作為,你講一句吧,你要怎麼辦?」

  刁長盛的面頰肌肉連連抽搐,兩邊「太陽穴」更是急速鼓跳著,脖子上那根青筋不住的扯動,一雙牛眼就似要凸出了眼眶,好一陣子,他方才狠狠的跺腳,嘶啞的大叫:「好、好,算我一時失著中了你們的詭計,『斑狼群』的事,自此一筆勾銷,清結了斷!我不甘心的卻是竟然會叫那無名小輩沾了便宜,氣死我了,操他個老祖宗啊……」

  「呸」的吐了口唾沫,廖沖吼道:「你這瞎了眼的老糊塗,老甲魚,老混球,你怎麼如此的不開竅法?你把招子睜亮看看清楚,方才和你動手的那一位到底是誰?!」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