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九三


  十三、毀諾背信魑魅狠

  這時,廖沖又低促的道:「辰光差不多了,老弟,你同淩夥計可以出馬啦!」

  點點頭,宮笠道:「黃莊主,你回答他們吧!」

  唾了口唾液,黃恕言對著牆外的邢四娘大叫道:「人是兩位,他們這就出來,邢四娘,你可得依照諾言退兵!」

  雙手又腰的邢四娘怪笑道:「放心,人一出來,我們就退,娘的,這兩位主兒本事可真不小,只是兩個毛人,便放倒了我們五個硬把子,倒要見識見識,是怎麼個三頭六臂的『能』法!」

  黃恕言猶嘮叨著道:「姓邢的,你可要說話算話,我們昧著良心硬叫他們兩個出去,便不啻是送羊進入虎口,他們兩個以自我的犧牲來換取雙方幾百條性命,用自己的血來挽救這一場浩劫,你不能在人出動之後又誆我們……」

  邢四娘怒道:「放屁,老娘我一向言出如山,誰不知道我是天下第一信人?我他娘誰不好誆,卻偏偏來誆你?你長得比別人俊不是?」

  兩頰的肌肉顫抖了一下,黃恕言道:「好,就此說定我們的人出來了!」

  刑四娘不耐煩的吆喝:「得了,哪來這麼多羅咦?」

  牆後,宮笠平靜的道:「我們走了,淩濮,我們一起躍騰,相距不要超過丈外,你要比我稍稍落後一個肩的位置鮑貴財滿懷虔誠扔地道:「二二叔,你你同你夥計,都都要小小心了!」

  宮笠頷首道:「我們曉得,這裡你也要多幫著點!」

  連連點頭,鮑貴財道:「二二叔莫惦掛,錯錯不了!」

  就像兩頭飛鳥一樣,宮笠與淩濮極其美妙的振掠而起,他們並不賣弄,甚至有意隱藏——只拔空三丈不到的高度,便又雙雙落地,正是方才宮笠向淩濮交待的方式,兩人間隔著七八步,淩濮比宮笠稍後一個肩的位置!

  現在,他們和敵人面地面的站著了。

  不但是邢四娘,那三個身份不明的怪客全都緊緊盯視著他們兩人,就連後面所有的「金牛頭府」的人馬,也全都不瞬不瞬的注視著他們的行動,無數隻眼睛就像是無數隻淬了毒的箭矢,尖銳又兇狠,更帶著那種冷硬的,強烈的仇恨意味!

  從官笠及淩濮掠身開始,直到落下地來面對面的峙立為止,他們的每一舉止,每一個身法,每一個過程的連貫,完全攝人了「金牛頭府」那些位正主兒的瞳孔中,這些人要想從他們任何動作及神韻的現示下,進而判斷出他們武功的高低,造詣的深淺來!

  當然,宮笠與淩濮也明白對方的企圖,所以,他們儘量掩飾,儘量不讓方揣摸出虛實來——這一點,在曆式交手之前是很重要的!

  瞅著宮笠,又瞄向了淩濮,邢四娘笑得活像剛生了個兒子:「呵呵呵……我道是什麼了不起的金剛羅漢,原來卻是這麼一雙牛鬼駝神,看看吧,兩肩頂著一顆人頭,四肢俱全,還帶著一口氣,倒似一雙活鮮鮮的活人,但充其量,也就只是個人樣的人罷了,不見有啥個邪法呀!」

  宮笠淡淡的道:「我兄弟兩個本來也就是人家的馬前走卒,搖旗呐喊的龍套角色,委實上不了台盤,提起來連自己都臉紅!」

  邢四娘翻動著兩隻白眼珠,不屑的道:「還好,敢情你們尚有自知之明……」

  笑笑,宮笠道:「越其如此,就越見貴府的那幾位朋友太過稀鬆平常,他們連我哥倆也敵不住,居然還敢出來跑江湖,賣字型大小?這就更是不自量力,貽笑大方了,我哥倆飯桶一對,貴府那幾俠就只能算做人渣吧,聽說,他們猶是貴府中的硬把子呢?」

  噗嗤笑出了聲,淩濮挑著眉毛道:「姓潘的與姓雷的,還是『金牛頭府』五位當家中的兩個,乖乖,就憑那幾下子,當的是哪門子家?湊合著清掃清掃毛房倒是人盡其才!」

  邢四娘忍住幾要爆炸的怒氣,故意扮出一副淡然置之的大度模樣,皮笑肉不動的的道:「光頭朋友,你如此污蔑本府所屬,恐怕要付出極大代價呢?」

  淩濮咧開大嘴道:「我要怕,現下也就不敢朝外仲頭了,婆娘,我不管你是幹什麼吃的,也不問你是四娘五娘,只看你這副嚇得死活人,滿臉雨打沙坑似的麻面醜八怪,我就不相信你尚有什麼能耐呢!」

  深深吸了口氣,邢四娘眯上那只獨眼,道:「你說——我是醜八怪?」

  淩濮肯定的道:「不錯,奇醜無比,醜得無以復加,我活了這一把年紀,還真沒見過比你更醜的人,別說在女人中間找不出,男人裡頭也鮮有比你更醜的,醜人多作怪,正是一點不假?」

  邢四娘平常最大的忌諱,便是痛恨有人說她醜,甚至當她面前提到與麻子有關的事物也會引起她的火氣,比如說,像「滿天星」啦「雨打沙坑」啦等等,有時候,人嘴裡帶上一個「麻」字她都受不了了,如今淩消單刀直人,針針見血的損及她的容貌,揭露她的瘡疤,她那股子恨,那股子愁,幾乎就連肺也鼓炸了。

  宮笠偏在這時拱拱手,笑道:「四娘,我這夥計心直口快,一根腸子通到底,說起話來沒遮沒攔的,你得多多涵,再說,他可也講的是實話,你——呃,的確算不上標緻,就看在他實說實話這一樁上,你也該不予計較才是……」

  狂吼一聲,邢四娘猙惡如鬼般,口沫四濺的怪叫:「我把你這兩個拔舌頭的下三濫,小王八羔子活剮了,娘的狗臭皮,你們膽上生毛了不是?居然當著老娘的面嘲笑老娘?

  老娘醜,你們莫非就生得俊?呸,俊個大頭鬼,使個羊上樹,屎殼螂戴花——臭你娘的美!」

  淩濮笑道:「別生氣,婆娘,我們不算俊,但至少比起你來要高明上一點吧?就憑我們兩人的兩張盤兒,總還光光滑滑的不帶坑呀!」

  頓時一口氣差點上不來,邢四娘滿臉凶煞之像,獨目凸突,咬牙切齒:「狗娘養的雜種,看我剝了你這張人皮就在此際,那個看上去又邪又陰的青年忽然踏前一步,冷冷的道:「四娘千萬不要著他們的道,他們就是故意來惹你發怒,以便在你神浮氣虛,注意力分散之時乘機下手,刁詐詭計何值一笑?」

  正在怒極之下,準備豁開來硬幹一場的邢四娘,驀地憂悟地,強制著胸隔間澎湃的激憤情緒,面孔扭曲著道:「好陰毒的一雙畜生——我看他們猶能再在老娘手掌心裡蹦跳多久!」

  那青年人僵硬的道:「不急,四娘,這種老把戲混充不過識者的法眼,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擺佈這兩個人,看他們尚能再玩出什麼等樣邪法!」

  宮笠目注對方,平靜的道:「這一位,你又是誰?」

  那青年人正眼也不看宮笠,冷淡的道:「你不配問。」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