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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呆了呆,黃恕言怔忡的道:「宮大俠,前兩項倒還不錯,後面這一項的做法卻令我不解了,把收拾潘光祖他們的人交出去,但,交誰出去啊?」

  宮笠一笑道:「我和淩濮。」

  大吃一驚黃怨言急道:「將你們二位交給那些人處置?

  宮大俠,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宮笠道:「半點也不是開玩笑,只是你沒聽懂我的話,黃莊主,我剛才說,你只管把人交出,責任即了,而我們一旦出去之後,自會設法逸脫,他們不可能留得住我二人,在你來說,人已交出去,已算履行諾言,他們對我們無可奈何,是他們沒有本事,與你無干,而你答應他們這個要求之後,更可以提出反要求,責成他們相對撤兵,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沒有?」

  回味了一下,黃恕言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宮大俠,你是要他們既接受我們的反要求,再落個一場空,耍他們一次寶?」

  點點頭,宮笠道:「就是這個意思。」

  又有些猶豫了,黃恕言低聲道:「但……宮大俠,這可是要冒見險的呀,對方兵多將廣,好手雲集,你二位是否有絕對把握可以脫出他們的鉗制?萬一有了失閃,可就大大不妙了!」

  宮笠平靜的道:「沒有三分三,還敢上梁山?」

  淩濮也笑吟吟的道:「想占人家便宜,豈有不冒風險之理?付了代價才有收穫!」

  廖沖伸過頭來,惱火的道:「喂喂,這裡還有我這麼一號人物在著,你們幾個怎的就關上門自己起道號了?不請教一下我的尊見如何?」

  宮笠微笑道:「你別急,廖兄,現在,你的尊見是如何呢?」

  廖沖低聲道:「下手擒人的是我師徒兩個,搗得他們『滿地找牙』的也是我們師徒兩個,如是出去頂缸,也是我們爺倆的事,怎能勞使你二位去擔這風險?」

  宮笠搖頭道:「廖兄,你錯了,別以為守在莊子裡就會輕鬆,我們二人一旦離去,整座莊子的安危重擔,便全在賢師侄身上了,一直要等我們轉回來才能替你們分憂!」

  想了想,廖沖道:「既是如此,這麼辦也好!」

  牆外,邢四娘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她雙手叉腰,活像一頭咆哮的母牛:「姓黃的,黃恕言,你到底是商議好了沒有?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哪來的這麼多的黏纏?怎麼說法你好歹也放個屁叫我們聞聞香臭呀!」

  黃恕言頭一揚,沒好氣的道:「邢四娘,我這就答覆你——要我們現在放人,不行,得過些時才能商量,回昆的那份寶圖,我可以試試,看能否找出來,但必須三國拼攏的那一刻才能出示,而且,我不能白費力氣,要平均分攤一份藏寶,至於日前收拾了你們那五個人的主兒,可以交出來,不過我只管把人交出來,其他一概不負責任!」

  邢四娘大怒道:「娘的皮,你這就算是對老娘的答覆?」

  黃恕育抗聲道:「還不止此,要我交人,你們便須即時撤離此地,不准再行回頭,否則,人就不交了!」

  滿臉的麻點都在泛著紅光,邢四娘粗暴的道:「你這不知死活的老殺才,老娘提出來的三個條件,為的是給你們一點活路走,是成全你們,哪知你卻放出這些驢屁來搪塞老娘,你是壽星吊頸嫌命太長了?」

  此刻,那個玉面朱唇,形容陰冷的怪異青年人湊近邢四娘耳邊,向她低語了一陣,只見邢四娘臉色轉趨緩和,目光閃爍不定,一抹暴虐又狡猾的笑意浮上了唇角,她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的朝著牆端的黃恕言道:「好吧,姓黃的,我就給我一次打開天劈地以來也未曾有過的大面子,我們先撤兵,但你的條件我可不能作主答應,因為我頭頂上還有一個人王壓著,待我回去商議妥了咱們再辦交涉,怎麼樣?」

  黃恕言一見對方的態度改變得如此之快,不禁大大的疑惑起來,但疑惑儘管疑惑,自己說出去的話卻又不能沒因沒由的驟而改變,他緊皺著一雙眉毛,極不情願的道:「我等著你回來答覆——但不能像這種架勢回來,邢四娘,如若你們又是浩浩蕩蕩重兵臨境,我就不認為你有誠心合作,屆時,除了寶圖你們連影子也看不到,你們的五個人也別想要命了!」

  格格一笑,邢四娘道:「行,一句話,我雖是個三綹梳頭,兩截穿衣的婦道人家,但遵守信諾的程度,卻決不下於你們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臭男人!」

  宮笠一直凝神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他尤其注意隨伴在邢四娘身邊那三個神秘客,他明白,那三個絕不是什麼好路數!

  用手輕撫著下巴紇,廖沖低沉的道:「老弟,這婆娘的轉變來得太快,她本來是極端不同意老黃所具答覆的,便只被她旁邊那個死眉死眼的小王八蛋咕噥了幾句之後就馬上態度大變,我看,這裡頭一定有詐,有陰謀!」

  點點頭,宮笠道:「無庸置疑!」

  廖沖忙道:「那麼,我們就也另作打算,不上他們這個熊當!」

  宮笠陰鬱的道:「廖兄,我之所以交待黃恕言如此答覆的理由有三;其一、人質本來就不能放,至少不能在目前放,不能完全整整的放,而且當年彭豐的藏寶,黃恕言也理該分得一份,這是個表明我們立場原則的答覆;其二、對方兵臨城下,好手如雲,兇悍淩厲之概可見一斑,如果他們若恃強猛攻,『玉鼎山莊』必然難守,那便是個短兵相接,四處拼搏的混亂場面,就算我們能夠擊退來敵,『玉鼎山莊』怕也面目全非了,所以,最佳的選擇,乃是設法令對方退卻,行一次緩兵之計,這一計的代價,就是我與淩濮出面冒趟風險;其三,我更想到在與淩濮出去之後,于黃恕言沒有牽連的情勢下,順便放倒他們幾個,這對我們他日正面進襲『飛雲島』之舉乃是有益無害的,少一個敵人,便少一個阻礙!」

  廖沖道:「話是說得不錯,但這醜婆娘在打的什麼鬼主意你也不能忽視!」

  宮笠苦澀的道:「我知道她可能是在打的什麼鬼主意,也因此令我感到沉重了!」

  微微吃驚,廖沖道:「怎麼說?莫非其中還有什麼險惡的隱憂?」

  點點頭,宮笠道:「只怕事情不如我們原先想像的那樣容易應付,廖兄,我的判斷是,他們來此之前,恐怕已經有了最後決定了,這個決定十明八九是強硬的,不能更改的,也就是說,他們恐怕業已決意不計在任何犧牲,要以武功來達成目的了!」

  廖沖睜大了眼:「你——確定?」

  宮笠形容冰冷的道:「幾乎可以確定,廖兄,他們打的算盤是很明顯的,將計就計先把收拾過潘光祖等人的主兒誘出去——他們一定明白誘出去的人很扎手,因為連潘光祖等栽在這些人身上,所以他們一為瀉怨,二為剪除黃恕言的臂助,收到各個擊破之功,便會在來人出面之後即行加以圍殺,然後再一鼓作氣,揮兵攻莊!」

  廖沖咬牙道:「這還得了?我們豈能任其得逞?」

  宮笠輕聲道:「因為邢四娘態度上的驟變——由強烈的不能接受我們要求又忽然接受下來,她打的主意,可能採取的行動,便昭然若揭了,廖兄,我們也更來個將計就計,仍舊一本初衷,由我同淩濮兩人出面頂紅!」

  廖沖瞠目道:「開什麼玩笑?這簡直是自投羅網嘛!」

  笑笑,宮笠道:「不見得,廖兄,他們或者想瀉怨想各個擊破,但他們也可能犯下一個錯誤——他們永遠猜不到我們意圖,各個擊破的物件是誰!」

  廖沖謹慎的道:「你有把握能以突圍?」

  宮笠道:「有把握,不敢肯定的是能否在突圍當中擺平他們幾個,廖兄,你也很清楚,憑我們這一境界的武功造詣,別的不談要想逃命還不致發生問題!」

  咧嘴一笑,廖沖道:「提到『逃命』二字,可真是怪不好意思!」

  淩濮在低促的道:「頭兒,說來說去,這『玉鼎山莊』的完整怕是仍難保存了?也就是說一場硬拼只在目前一樣是避免不了?」

  宮笠道:「以他們的態度來說,是的,但也可能出乎我的預料,不過這樣的可能並不大,好在我們黃莊主應該有著心理上的準備了!」

  一直默然聆聽著的黃恕言,面頰不由痙攣了幾下,苦笑道:「事到如今,也只有破釜沉舟的同他們幹到底啦!宮大俠;這片莊子你無須過慮,保全大局才是當務之急!」

  廖沖安慰他道:「你也看開點,老黃,我們總會盡力保

  全你的莊子,至不濟,等藏寶一朝到手,你可以建一座比這眼前規模更大更堂皇的莊院!」

  黃恕言呐呐的道:「但願能有這一天!」

  高牆之外,邢四娘又在吼叫:「姓黃的,你怎麼又傻了鳥啦?我們答應撤兵,回去請示機宜再來交涉,還不算對你讓步包涵?你他娘的人呢?那些暗算了我們兄弟的王八羔子呢?你怎的尚不交出來呢?」

  宮笠迅速的道:「廖兄、黃莊主,我們這就去,二位注意很可能我們離開之後對方即會一面圍襲於我,一面分兵進撲,莊子的保全,在開始交刃的艱辛一刻,便端賴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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