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八一


  窒噎了一下,潘光祖掙扎著道:「屠殺手無寸鐵,失去反抗力的俘虜,可算不上是英雄作風,這是既卑鄙,又齷齪的無恥手段……」

  雷雄也凸著一雙眼珠子叫喊:「你捆著我們當豬宰,也叫是能耐!」

  低叱一聲,淩濮兇狠的道:「姓雷的,你再哈喝,老子搗碎你一口狗牙,叫你含血吞下肚去!」

  擺擺手,宮笠平靜的道:「我們不必爭執,更不須叫駡,我只是告訴你們實情,如果你們同我合作,告訴我想知道的一些事,你們會活著出去,否則,五位中要有任何一位帶著口氣走出這裡,我便跪下來束戮就戮!」

  潘光祖吃力的道:「你的話可不要說得太滿——」

  宮笠淡淡的道:「我說了,我便做得到,相信各位心中也該明白我做得到,你們綁著,我可以任意宰割,而你們就算一個個恢復了平時的功能,我也有絕對把握將你們廢掉——無論列位是單個來或是一起上!」

  喉嚨裡咕嚕了幾聲,潘光祖卻不再頂駁了,因為,事實上他也無從頂駁,就是眼前這個人,便在四天之前獨力把他們打了個人仰馬翻,滿地劃拉草,人家並不是只掛在嘴皮上說說而已的!

  宮笠低著頭注視他們,溫和的道:「怎麼樣?各位有什麼打算?」

  一咬牙,雷雄抗聲道:「你當我們是什麼人!把我們看成哪一種下三流的小角色?我們也都是翻江倒海,水裡火裡熬出來的,道上一提,大小也算是有點頭臉,好歹也擺得出家號,如今時運不濟,淪為國俘,卻也不受你的威脅恐嚇!」

  冷笑一聲,淩濮往前湊了湊:「娘的,越說,你倒越狠起來了?好,老於就稱量你,看你是不是真像你嘴皮上的這等硬紮法!」

  雷雄驚吼:「你,你膽敢妄動私刑?」

  淩消嘿嘿獰笑:「妄動私刑?老子還要剝你的狗皮,抽你的驢筋,姓雷的,你去告吧,到閻王殿上去喊冤吧,看看老子下起手來會不會軟活點?」

  宮笠和和氣氣的道:「不到必要,我們也並不願使用任何激烈的方法迫使各位吐實,這總不是樁暢心的事,但是,如果各位太不合作,我們逼不得已,就也考慮不到那麼多了,因此,請各位再三斟酌,你們是要在受盡折磨之後回答我的問題呢,抑是就在眼前這種和和諧諧氣氛裡不傷感情的答覆我們?」

  潘光祖硬著頭皮道:「你體要看錯了我們,我們任是哪一個也不肯,我們身子是肉做的,可是我們的骨氣卻堅硬如鐵,我們不會向你低頭……」

  宮笠笑道:「當真!」

  臉上的肌肉扭動了一下,潘光祖嘴硬心虛:「這……這還會是假的?」

  宮笠安詳的道:「我不得不提醒你,潘光祖,我的手法是既狠毒又酷厲的,狠毒得令一個人的忍受力無以負荷,酷厲得叫任何一條好漢也承擔不起,就以你來說吧,也是一樣難以支撐。」

  頓了頓,他又道:「所以,與其屆時吃盡苦頭的說話,何不如現在就爽快回答我的問題?」

  樹是皮,人是臉,潘光祖在這個節骨眼上怎麼拉得下這張臉來?他苦澀的吞了口唾沫,背脊泛著涼氣,口裡卻火辣辣的充好漢:「你,你不要做夢,任是千刀萬剮,也休想逼我吐露出一個字,不論你問的是什麼我都不會告訴你!」

  宮笠笑道:「我要問的,只是極其簡單的幾句話,而且,你也一定知道內情,曉得如何來答覆,現在,怎麼樣,願不願意聽聽題目?」

  猛一搖頭,潘光祖道:「我不要聽,我也不會有任何答覆,一字一句也沒有!」

  宮笠的神色仍舊是溫和的,悠閒的,他道:「那麼,我就先告過罪,要對不住列位了,潘光祖,在這些人當中,你是首腦,也是楷模——讓我們從你這裡開始。」

  呆了呆,潘光祖急道:「開始什麼?」

  宮笠緩緩的道:「請你嘗試一下,在那種情況之下,使人會不由自主的將不想說,不願說的話一五一十,規規矩矩的說將出來。」

  身子抖動著,潘光祖恐懼的道:「你……你們居然真敢這樣加害一個失去抵抗力的俘虜?!」

  點點頭,宮笠道:「我們敢,我們但敢動刑,更敢宰殺,為了更進一步的使各位瞭解我們的決心,現在我們就開始做給各位看。』」

  潘光祖面無人色,身體也在不住的痙攣,他嘴巴硬,是為了他的身份,他的臉面,他在江湖道上闖下來的名氣,也更為了日後的立足問題。而他內心裡卻是驚栗的,驚恐的,畏怯的,同時,他自己知道他體力很虛弱,兩次受到的痛苦累集起來,至今還沒有一口氣的喘息機會,如果再遭酷刑折磨,他實在不敢想像是否還能支撐下去……

  舉凡人,沒有不怕痛楚、不畏死亡的,唯一的分別,只是有的人橫得下心,咬得緊牙,有的人卻無法承受那實質與無形的脅迫,往往開始就在崩潰或者半途而廢,但如說這人壓根就不在乎,那是假話。

  當然,人性的這個弱點,宮笠很明白,他也是人,他也有和任何人一樣的顧慮及思想,所以,他不相信潘光祖能硬到底。

  他打算先拿潘光祖試手。

  有句成語說:「殺雞做猴」,又說「擒賊擒王」,道理很簡單,卻很實用,如今,宮笠便要這麼做,在五名俘虜中,潘光祖是個頭子!

  微微昂起臉來,他朝一邊的淩濮丟了個眼色。

  於是,淩濮慢慢走上前去,很慢很慢的逼近他的獵物——潘光祖,淩濮的慢動作,是要加強那種威赫的氣氛,凝重的壓制過程,他很瞭解受宰割者在這樣的情勢下會是怎麼樣的心理與感受。

  他猙獰的咧嘴笑著,展露出森森白牙,雙目的光芒兇狂而熾熱,鼻孔翕動,滿臉的油光映合著五官的暴戾形象,他的整個姿態,就恍若一頭狼,一頭饑餓的,貪婪的,充滿原始血腥獸性的狼!

  潘光祖無法控制住自己身體的簌簌抖索,無法控制心臟子的劇烈跳撞,更無法控制臉上驚恐的表情——一個人,真要害了怕,是很難裝出那種夷然不懼的瀟灑神色的,所以說,從容就義難。

  冷汗漿似的自毛孔中滲出,黏黏的,膩膩的,潘光祖悚然大瞪著兩眼,呼吸粗濁,背脊泛寒,小腹處時緊時鬆,有一股子幾乎忍耐不住的氣急……

  宮笠輕輕的開口道:「潘光祖,你現在同意合作,還來得及。」

  面頰的肌肉顫動,潘光祖汗油油的臉孔僵硬的扭曲,他的喉結上下移位,嘴巴連連張合,但是,卻沒有出聲。

  歎了口氣,宮笠道:「你還不肯答應?」

  淩濮的雙眼凶光暴射,左手忽然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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