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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八、貞潔大義通靈悟

  第二天的一個上午,在非常平靜的氣氛中過去,沒有一點風波,也沒有一點異樣,直到宮笠同黃恕言等在一起進午膳的時候,他都未曾發覺對方有絲毫特殊的神態,就好像根本還不知道夜間發生的那事一樣。

  這頓午飯,廖沖師徒全沒來吃,是著人以食盒專送過去的。

  當然,宮笠更不便啟齒言及此事。

  飯後,他獨自一人到後園散步,習慣性的又來到那處荷塘之前,於是,他發覺自己並不孤單,荷塘前的石凳上,早就有個人坐在那裡等候著了。

  是黃媚。

  宮笠緩步走近,雙手支頷,凝視著荷塘,形態若有所思的黃媚聽到他的腳步聲,輕輕側過臉來,一雙美眸閃亮如秋夜空中的星辰——清冷而晶瑩。

  立即讓自己的面龐上浮起一抹笑容——不知怎的,宮笠卻覺得自己這抹笑容竟有些生硬與僵木,仿佛肌肉凝凍了。

  黃媚卻沒有還報以平素那樣嫣然的笑,但也沒有示以冰霜之容或填怒之慨,她只用一種深沉的、安靜的、帶著一股微微迷們的形色瞧著官笠。

  宮笠在石凳旁邊站定,笑聲有些乾澀:「黃姑娘,今天怎麼有興致來這裡閑坐?」

  抿抿唇,黃媚平靜的道:「我並沒有興致來這裡『閑坐』。」

  宮笠「哦」了一聲,道:「那麼,是有事?」

  黃媚點頭道:「有事,有一件相當嚴重的事。」

  左右一看,宮笠道:「姑娘是在等什麼人了?」

  沉默了片刻,黃媚道:「宮大俠,你的武功深博,然而,我現在才知道,你掩飾隱諱的修養也高人一等。」

  宮笠道:「黃姑娘,我不懂你的意思。」

  黃媚緩緩的道:「你真不懂?」

  背負著手,宮笠強笑道:「是不是可以請你再說得明白點!」

  黃媚凝視著他,道:「我在等的人,就是你!」

  心裡雪亮,宮笠卻一派恍悟之狀:「原來是等我?黃姑娘,我可真沒想到,尚清姑娘示下有何見教?」

  歎了口氣,黃媚道:「宮大俠,何苦裝蒜?」

  宮笠低聲道:「裝蒜?我不明白!」

  黃媚深沉的道:「你明白的,宮大俠,你一定明白的。」

  皺起雙眉,宮笠道:「黃姑娘,你是指——?」

  黃媚幽冷的道:「昨晚上,有人強入表妹房中,將她污辱了。」

  宮笠淡淡的道:「原來你是說的這件事。」

  有些憤怒了,黃媚略提高了嗓音:「宮大俠,顯然你知道這件事,但是,你的態度卻多麼輕鬆、多麼淡漠、多麼無動於衷!我早就曉得你知道此事,令我意外的是,你竟然這樣的不把它放在心上,就好像冷眼看著花開花落一般平凡無奇!」

  宮笠沉穩的道:「你認為,我應該有什麼反應才對?」

  黃媚大睜著眼道:「宮大俠,誰無妻女,誰無姊妹?用這種行為去侵犯一個弱質女孩子,簡直令人髮指、令人作嘔—一這是集卑鄙、無恥、粗暴、下流的大成!」

  搖搖頭,宮笠道:「不然!」

  黃媚激動的道:「不然?宮大俠,以你的身份、你的地位、以你的人格而言,想不到也會說出這種荒謬不經的話來,你莫非還以為是正確的?值得頌揚、值得誇譽?你真是這麼想?」

  宮笠安詳的道:「如果端指昨晚上發生于令表妹身上的這件事,是的,我是這樣認為。」

  黃媚倒吸一口冷氣,抖索的道:「你——」

  宮笠冷靜的道:「淫行穢舉,罪無可逭,乃是萬惡之首,尤其江湖道上,更忌採花淫暴之事,這些,我不但明白,更且自戒戒人,一人維護,因而是非之間,不須見教;昨晚有關令表妹之遭遇,卻與一般淫行罪過大相徑庭,不可相提並論。」

  黃媚氣惱的道:「這是什麼話?」

  宮笠道:「黃姑娘,不要只從表面去判斷一件事的內涵,這會造成極大錯誤的!」

  黃媚咬牙道:「鐵證如山,事實俱在,還有什麼表裡之分?宮大俠,那鮑貴財無德無行,狼心狗肺,他竟然色膽包天,連遮攔都不遮攔,就那樣堂而皇之的強暴了我的表妹,任你怎麼說,任他如何辯,既成的事實豈能改易?他再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但他污辱我表妹的事總不會有假!」

  點點頭,宮笠道:「不錯,他與令表妹有了合體之緣!」

  黃媚恨聲道:「什麼『合體之緣』?你不要說得這麼好聽,這純系以強淩弱,用暴力來逞其獸欲的,無恥無行之至!」

  如玉的面頰染上一抹激憤的朱赤紫酡,頸項上淡青色筋絡也微微浮漲,黃媚悲憤不已的道:「我知道鮑貴財為什麼敢這麼做,他是欺我們奈何不了他,藐視『王鼎山莊』無人,而唯一可折阻他、限制他的只有宮大俠你,竟也和他沆瀣一氣,暗中相合;我們欠缺力量,沒有幫手,我們應該忍氣吞聲、應該受人壓榨、應該嘗到其被頤指氣使的滋味,但是,我們也應該受侮辱、受這樣的欺淩?難道說,我們不具備殺人的本錢就該由人作踐?」

  宮笠忙道:「黃姑娘,你稍安毋躁……」

  黃媚滿臉愴然之色:「天,這還成了一個什麼弱肉強食、橫行霸道的世界?人間還有沒有一點公理、一點正義存在?」

  宮笠輕輕的道:「黃姑娘。對於此事,我可以向你解釋。」

  眸中泛動著瑩瑩的波光,黃媚痛苦的道:「宮大俠,看情形,我表妹昨夜受汙的這件事,你一定知悉內情,甚至在事情發生之前你就已經曉得了?」

  宮笠坦然道:「不但如此,這件事從頭至尾,就是我的主張,由我策劃、溝通、進行,連鮑貴財行動的時候,也是我在把風!」

  陡然間,黃媚幾乎驚怒得閉過氣去,她全身禁不住簌簌直抖,小巧的鼻翅兒急速翕張,她瞪著官笠,一口扁貝也似的玉齒,全咬入了下唇之內!

  宮笠冷靜的道:「希望你能鎮定一點,黃姑娘;與一個情緒波動的人,是不易溝通道理的。」

  「唬」的站了起來,黃媚尖銳的道:「你——你還有『理』和我講?宮笠,我們錯看你了,你不是我爹眼裡的救星,是我爹當頭的煞星,你更不是我心目中一直以為的那個行俠仗義,果敢明斷的豪傑,你只是個托悻怪誕、助紂為虐的凶徒!」

  宮笠平淡的道:「是這樣的麼?」

  黃媚深深吸了兩口氣,沉重的重下頭:「我們奈何不了各位,連一丁點反抗的力量都沒有……,你,廖沖師徒,你們有的是能耐,有的是本領,只要你們願意,『王鼎山莊』便無所倖存,是的,你們可以為所欲為,橫行無忌,你們可以盡情糟塌我們、侮辱我們、作踐我們,但是,你們不要忘了,因果迴圈,報應不爽,你們所犯下的罪孽,我們無能為力,老天卻會懲罰你們,冥冥中,有雙眼在看著,它會記住……」

  宮笠低聲道:「你說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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