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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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沖反手掩緊了門,氣乎乎的低聲咆哮道:「你向我說? 好畜生,我倒要問問你,你你怎麼來向我說?不孝的東酉,我這把老骨頭尚未入土,你卻就想先我而去,你你,你這小王八羔子!」 在廖沖入房之後他微微一呆,鮑貴財迅速鎮定下來,他趕緊站起,形態上有些忸怩的道:「師師父,哦,方方才二二叔所說的話,師師父都聽到了?」 廖沖咬牙道:「差不多都聽到了,怎麼樣?」 鮑貴財呐呐的道:「師師父,徒兒的意思是是——」 猛一轉臉,廖沖惡狠狠的朝著宮笠道:「好呀,姓宮的,你他娘的出得好主意,居然叫我這唯一的徒弟去送死?姓宮的,你要我師徒拆夥不是?我就先把這條老命交給你吧!」 宮笠平靜的道:「這是僅有的一條路子——令貴財能夠完成心願的路子。」 廖沖怒道:「什麼『路子』?這叫殺人不用刀,叫混帳,叫豈有此理!」 鮑貴財急叫道:「師父,師師父——」 「呸」了一聲,廖沖叱道:「給我閉上那張烏嘴,真正沒出息的東西!」。 歎了口氣,宮笠道:「依你的尊見呢?廖兄。」 廖沖瞪著一雙眼道:「依我的尊見,這條計策全是狗屁,根本不能做!」 宮笠道:「那麼,你就願意眼睜睜的看著令徒像這樣備受煎熬,在極度的痛苦與傷感中鬱鬱而終麼?」 愣了愣,廖沖失措的道:「這……這…我當然不能如此,但…」 他猛一搖頭,又冒火道:「可是,你的法子也絕對不成;這算什麼『計策』?簡直是瘋狂,是變相的謀殺!』」 宮笠低沉的道:「目前,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就算依此計而行,卻也不敢保證有絕對的把握……」 廖沖憤然道:「以我徒弟的性命,來換取那賤人的垂青,真是從何說起了,壓根就不是道理,奶奶的,那賤人值幾個大錢?憑什麼她的那點感情就要我徒弟拿命來抵?她自頂至趾,也比不上我徒弟的一根鳥毛,看上她,是她的光彩,可恨她不識抬舉,猶要推三阻四,這還不說,如今倒好,竟然要我徒弟為她搭上性命,娘的臭皮,惹翻了我,看我不殺他一個血流屍橫,雞飛狗跳!」 搖搖頭,宮笠道:「廖兄,你也明白,這不是用暴力可以解決的事!」 廖沖兇狠的道:「人急上樑,狗急跳牆,奶奶的,老子一旦橫了心,便通通豁出去,任什麼也不管他娘的了!」 宮笠道:「如此一來,令徒只怕也要活不成啦!」 連連點頭,鮑貴財顫聲道:「師師父,二二叔說得對,你老這麼一搞,徒徒兒如何還活得下去?」 廖沖咬牙切齒的道:「你不要老用你這條狗命來要脅我,我他娘一個想不開,先宰你,再宰姓黃的一莊人,然後,我跟著上道去球!」 宮笠冷冷的道:「如果這就是你的尊見,廖兄,我不得不說,比起我的下策來就更豈有此理,不堪並提了!」 廖沖張牙舞爪,滿口牙咬得咯咯作響,但是,他終於忍住了沒有發作,卻氣得滿臉焦黃,幾乎把一雙眼珠子全爆出了眼眶! 鮑貴財不由得嗚嗚咽咽的道:「師師父,你老息息怒,息息怒啊……師師父,求你就成全了徒兒這一遭吧,師師父,徒徒兒來來生變牛變馬,都會報答師師父你的大大恩大大德……」 廖沖模樣像要吃人似的吼道:「住口,住你娘的口,你你你,你是要活活氣死我啊?」 向鮑貴財使了個眼色,宮笠緩緩的道:「廖兄,不是我說你,其實,你才是個最窩囊的人,最不負責任的人,你只會惹事,卻連一星半點善後的能力都沒有!」 猛的跳了起來,廖沖形色猙獰,氣湧如山道:「什麼? 你說我什麼?姓宮的,你竟敢如上經來辱駡我?」 夷然不懼,宮笠道:「我說的是事實。」 廖沖厲烈的道:「事實?什麼事實?」 宮笠鎮定逾恒道:「令徒前來『玉鼎山莊』,參與比武招親之舉,全是你的主張,如今,問題出來了,你這始作傭者,除了只會叫囂謾駡、狂呼大叫之外,一點正經的辦法也拿不出來,僅能白看著你的徒弟在這裡受痛苦煎熬;你說,這不叫窩囊、這不叫不負責任,又能叫做什麼?」 窒了窒,廖沖結結巴巴的道:「胡,胡說,我我…我不是早替他出過點子了?」 冷冷一哼,宮笠道:「你出的算是什麼點子?又豈是解決問題的良策?你的方法純為暴力,將來造成的後果你卻怎生收拾了?」 廖沖不禁惱羞成怒的道:「娘的,你的法子就能行?你是在誘我徒弟去吊頸!」 宮笠面無表情的道:「我的方法亦非完美,仍有極大的缺陷,但是,卻要比你的主意高明許多,至少,你的徒弟將能獲得他渴望中的愛與情,將有一個時期的快樂與甜美,真正的快樂、雋永的甜美而非以你那樣一味蠻幹後的毫無所得,只留下滿懷悲痛一腔悔恨、無限血腥!」 鮑貴財咽噎著道:「師師父,二二叔說得對……依他的法子,徒兒還有得到祝祝姑娘的希望,還還有享受真真正情愛的日子……就就算是那樣短短促吧,徒徒兒也是得得到了,好好像沐浴春春風之之中,死,也死死得安安逸,若以師師父的主主張,徒徒兒尚能落得什什麼?四四大皆空之外,—一樣免不了愁愁死、苦苦死,連眼都閉閉不攏啊……」 廖沖又氣又急又心痛,憋了半天,方才迸出一句話來:「你們都瘋了!」 鮑貴財哀傷的道:「求求師師父開恩,成全弟子吧!」 廖沖連連跺腳道。「開恩?這叫開恩?這是謀殺啊!謀殺!」 宮笠生硬的道:「總比讓貴財鬱鬱以終的好!」 廖沖雙手扭絞,痛苦的道:「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餿主意!」 並不憤怒,宮笠道:「這也是愛,廖兄,這也是愛,只不過力量嫌殘酷一些罷了。可是,卻強似你那樣的愚昧同魯莽!」 廖沖嘶喊著道:「我愚昧、我魯莽?難道說我不比你更疼我的徒弟?」 點點頭,宮笠道:「當然你更超過我,廖兄,你的錯誤在於你誤解於情愛的本質—一那是和詳的溫柔的、忘我的,奉獻的,是一種坦蕩的犧牲與徹底的表白;不是暴力,不是財勢,更沒有條件,所以,令徒明白了便也懂悟了,他的心情、他的意境,你未身人其中,自難瞭解!」 廖沖恨聲道:「你就『身人其中』了?」 點點頭,宮笠道:「我是。」 廖沖嗔目道:「你他娘會『攝心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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