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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廖沖怒道:「什麼話?你能代她舉行『比武招親』,就能替他作主婚娶之事,如今又推三阻四,是不是不願答應?」

  黃恕言苦澀的道:「並非我不答應,前輩,委實得問問她本人的心意,『比武招親』,固然是我有苦衷,而一半也為了她,亦在事先徵求過她的同意,如果令高徒當時奪魁,我無話可說,但事情不是如此,我卻不便越俎代庖,替她作主,何況,她的病情也是一大難題……」

  廖沖肝火頓旺,咆哮著道:「老黃,無論怎麼說,那祝小梅非嫁我徒弟不可,我徒弟當時打擂臺雖非第一,也是第二,第一是宮老弟,他不接受彩頭,順理成章就該輪到第二,也就是我的徒弟,至於她的病,既然『過』人能愈,我會設法替她找個人『過』一『過』,這就不用你關心了,你的財產我徒兒不想,連嫁妝一概全免,我們只要人,別的就通通不必再提了。」

  額頭上又見了汗水,黃恕言呐呐的道:「這……前輩,總要給我一個回環的餘地,容我與合外甥女商量商量,開導開導,現下,我實不敢一口允承…」

  「啪」的一拍桌面,廖沖厲聲道:「不行,你不答應也要答應,答應也要答應,沒有道理可講,我馬上就要得到答覆,馬上!」

  黃恕言滿臉驚慌焦灼之色,他憂惶的道:「前輩,前輩,請莫相逼太甚,至少也得給我一點時間妥貼計議,說服舍外甥女,若一力硬逼,只怕會生意外…」

  大喝如雷,廖沖道:「鳥的意外,老黃!黃恕言,我把你當人,你愣要扮鬼,敬酒不吃吃罰酒,待我將你這片破莊子夷平了,再看你拿什麼出來耍弄!」

  黃恕言恐懼的喊道:「前輩且慢,前輩且慢……」

  急得站了起來,段威打恭作揖的道:「有話好說,前輩且請平心靜氣,大家從長計議……」

  廖沖粗暴的道:「奶奶的,你們不識抬舉,老夫我更不耐煩與你們閒磕牙,大家撕破臉幹他娘場,我師徒搶了媳婦就走!」

  突然有哧哧的笑聲發自宮笠的嘴裡,廖沖有些不快的道:「你笑他娘的什麼?」

  宮笠閑閑的微笑道:「笑你,廖兄。」

  廖沖瞪著眼道:「笑我?我有什麼可笑之處?」

  宮笠低沉的道:「談婚事,總要兩相情願,不能霸王硬上弓,尤其是以暴力脅迫,更乃等而下之,『玉鼎山莊』在聲勢上遠超於你,你若以氣焰罩人,未免顯得過於囂張,將來流傳於外,也不怕招致閒話?再說,人家女孩子有病,經不起你們這樣威嚇,貴財既如此中意對方,想亦不願令對方心存怨意及恐懼,男女相悅,首先不能勉強,等彼此都能適應了,再做進一步的打算豈不更好?」

  廖沖道:「我哪來這些閑功夫等他們適應?而且,萬一將來又不能適應呢?」

  宮笠平心靜氣的道:「廖兄,這也是個緣份的問題,貴財已經深深愛上那位祝小梅祝姑娘,他若真心愛人家,便不會強迫人家嫁他,以免將來給人家留下更大的痛苦與怨艾,而他也要考慮到,恃強逼婚的結果,若是祝姑娘受逼不過,出了意外,只怕他的良心也不會好過吧?中意一個人,絕不是以這種手段去傷害那個人的……」

  連連點頭,鮑貴財異常感動的道:「對,對,還還是二二叔說得有有道理,師師父啊,俺俺們可不能像這樣去逼逼人,弄弄不巧,祝祝姑娘若是尋了短見,俺俺也就活活不下去啦……再再說,如如果她不情願,俺們強強逼她回回去,她她心裡悲苦,俺俺也不好受啊,這這樣的事,還還是得她點點頭才行……」

  廖沖吼道:「呆鳥,若是人家不點頭呢?」

  愣了一下,鮑貴財神情堅定的道:「俺俺儘量去央告她,和和她接接近些時,俺能做到什什麼地步,便做做到什麼地地步,卻卻不要強迫她……」

  宮笠一拍手,道:「對,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貴財,我助你一臂之力!」

  廖沖悻悻的道:「傻小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你這副熊樣,可生得姥姥不親,舅子不愛,上不得大台盤,光憑你這樣子,若不相強的話,我看實在希望不大……」

  鮑貴財淒然咧嘴,笑得好慢:「師師父,二二叔方方才業已說過了,結結夫妻,連雙雙好,總要兩兩相情願,人人家姑娘如果沒有意,俺俺們硬要拉拉人家回去,那那等光景,多多麼愁慘?俺成天面面對一張哭哭臉,心心裡也不不是味,更體體談那股疼法了……若是她想想不開,再再尋了短短見,師師父,俺俺還能再做人?與與其將將來苦,不不如現在苦,好好歹,先夾磨夾夾磨,行,最最好,不不行,便便算俺沒福份,也也就死了這這條心吧……」

  點點頭,宮笠贊許的道:「好小子,說得一點也不錯!」

  廖沖泄了氣,無精打采的道:「隨你吧,不過,你如想自己下功夫,只怕時日曠廢太久,而且我可以預見結果不會如意……你的容貌,實在吃虧……」

  鮑貴財死心眼的道:「不不管成不成,師師父,俺得試宮笠接口道:「男女之間產生情愫,進而相悅相許,容貌只是條件之一,但非絕對,更非重要,一個端莊賢慧的女子,應該明白人的內心重於外表,品德志節強似俊俏的面貌千百倍,貴財,不要氣餒,只要有恒心,鐵橋會成針,何況有我為你後盾,替你參酌,放心大膽的去追求,希望大得很,你師父名大氣大,但料事斷事,卻不是第一流的!」

  鮑貴財感激異常的道:「謝謝二二叔,謝謝二二叔廖沖緊皺雙眉道:「你不要來撥弄我,宮老弟,你敢與我打賭?我認為用這個法子不行!」

  宮笠昂然道:「我卻說行,廖兄,賭什麼?說吧!」

  廖沖大聲:「就個光頭,誰落受三月!」

  宮笠頷首道:「可以,我們就此一言為定。」

  廖沖忙道:「期限呢?總不能一輩子賭下去,該有個日期……」

  略一沉吟,宮笠道:「你說你?」

  廖沖迅速的道:「以一個月為期!」

  宮笠乾脆的道:「行,一個月就一個月。」

  轉向黃恕言,廖沖道:「老黃,你還有說的沒有?」

  黃恕言忙道:「沒有,沒有,前輩,這樣很好,很公平,我沒有話說……」

  哼了一聲,廖沖道:「那麼這一個月的時間,我師徒就要在你這片鳥莊,不,貴莊打擾了!」

  連連拱手,黃恕言堆滿笑容道:「歡迎歡迎,歡迎之至,以前輩師徒這等高人,平時請都請不到了,一旦賞光,蔽莊上下,同感榮幸,同感榮幸…」

  宮笠用這種巧妙又不著痕跡的方式,把「拇指圈子」廖沖師徒留下來,實則有兩層意義——其一是壓制著廖沖的衝動,以較緩和的法子來解決鮑貴財對祝小梅的婚姻要求,也給黃恕言一個圈轉的餘地,這樣做,非但雙方好看,也摒除了暴力威脅下可能發生的不幸,其二,他另有一層深意,就是想借此一月的期限,對廖沖師徒做進一步的瞭解,然後,希望能建立起彼此間的友誼來,以便這倆師徒可以做為後援,在對付「金牛頭府」的行動上增加一份力量。

  他的心意,曾在事後向黃恕言與段威表明,這兩位「玉鼎山莊」的首要人物也十分贊同,並且對官笠的安排頗為感激,如今,剩下的難題,就是祝小梅了,黃恕言已向禍小梅提出這樁婚事,反應如預料——祝小梅不答應。

  如果這頭婚事能以順利解決,那麼,進一步謀得廖沖師徒的協助乃是可以預期的,反之,恐怕不結怨已屬難得,再想拉他們為臂助,卻是極不可能了。

  所以,祝小梅的態度與廖沖師徒——這股力量的能否依附,有著決定性的牽連,而這中間,宮笠也非常棘手。

  宮笠棘手的原因非常明確——他不能強迫祝小梅嫁給鮑貴財,也不願強迫禍小梅嫁給鮑貴財,同樣的,他亦不忍再向黃恕言施壓力,因為,他決不同意以祝小梅的終生幸福來做為一場江湖爭紛的代價,這是殘酷的,也是不人道的。

  黃恕言的苦衷和宮笠一樣,雖說祝小梅答應以「比武招親」的方式徵求一位元並不打算做得長久的夫婿,但比武以後的人選者物件是宮笠而非鮑貴財,宮笠,祝小梅當然願意,而鮑貴財,他卻無法允承,事實上,黃恕言也知道不可以用這種方式調換主角,自覺理屈的要求,他一個長輩說不出口,更強迫不來,尤其是這個法子如今已事過境遷——失去必要的因素了——既然比招婿的原意變了質,祝小梅的惡疾又不能再以此過人,則祝小梅為什麼要嫁一個她不願嫁的人?

  但麻煩就在這裡——鮑貴財是死心眼,他誰也不想,只想祝小梅一個人,在他的意念中,世上若說有完美無缺的女人,則除了祝小梅,不做第二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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