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七海飛龍記 | 上頁 下頁
三四


  怔了一會,廖沖惱怒的叱喝著道:「黃恕言,你那女兒的事暫且擺著,先把那個挫敗我徒兒的野種叫出來,打了小的出來老的,他要能連我一起收拾了才是英雄,今天我來到你這片馬莊,一半是為了我徒兒要媳婦,另一半,也就是要會會這個吃了狼心豹膽的王八羔子,我要看看,他是個什麼三頭六臂,居然有這麼個張狂法,他奶奶的!」

  黃恕言用衣袖抹著汗水,心裡直叫,宮大俠,宮祖宗,宮老太爺,你怎麼還不來救命呀!

  眼看著這「拇指圈子」就要活剝人皮啦……他的臉泛青黃,聲音也就哆嗦個不停了:「回回……前輩的話,他……

  那人……等歇會就來……」

  廖沖惡形惡狀的道:「還等個鳥?馬上去給我找來,黃恕言,如果你膽敢包庇他。我可以告訴你『玉鼎山莊』就得第一個陪葬!」

  黃恕言沙啞的道:「且請前輩先息雷霆之怒……那人,哦,對前輩非常友善,除非前輩相逼太甚他也實不願開罪前輩…」

  獰笑一聲,廖沖道:「友善?友善個鳥,老夫我不領這份情,叫他來,先掂掂他的份量,然後再談其他,就算我是相逼太甚吧,今天也得抖摟出這野種的情形來!」

  又乾澀澀的吞了口唾液,黃恕言目光回轉,急迫期盼之情溢於言表,他艱辛的道:「但……前輩,那人如今不在這裡……他……他……」

  廖沖怒喝道:「你這老王八膽敢包庇他!奶奶的,我先把你分了屍!」

  鮑貴財驚慌的道:「不不,師師父,他他是徒兒俺未來的老丈人啊……」

  跺跺腳,廖沖咆哮道:「老婆尚不見蹤影,你這小兔崽子就東沾親,西扯舊?都成了你奶奶的親家了!去他娘那條大腿,我先給他們來一個『滿堂彩』,然後再搶了你那小娘子回家去。什麼三親六戚,全滾他個鳥操的。」

  黃恕言心驚膽顫的道:「前輩且請稍安毋躁,我這廂尚有下情稟報,前輩,那人——」

  廖沖兇暴的打斷了對方的話道:「不必多說,先繳人頭十顆——一」

  段威慌忙搶出,連連打躬作揖,苦苦央求道:「請輩息怒,前息怒,舍居停確有苦衷,尚乞前輩垂察體諒,前輩貴手高抬,略微寬宥,小的們便已感恩不盡……」

  細眯的紅眼突睜,廖沖的神色倏轉狠厲冷酷,他瞪著那兩隻宛似蛇瞳似的眼珠,寡絕又陰森得絲毫不帶人味的道:「很好,『黃耳』,就從你先開始,我們不妨先將你這『黃耳』之號,改為『無頭人』吧!」

  緊緊抓住乃師的衣袖,鮑貴財驚慌的嚷嚷道:「師師父,使使不得,使使不得……」

  廖沖橫裡一推,鮑貴財便是一個倒翻,這位煞氣盈眼的「拇指圈子」厲聲吼道:「小畜生,不許你再開口——」

  就在大廳的門裡,背著雙手的宮笠意態悠閒的走了出來,他微笑著以清越的語聲緩和著眼前這緊張的局面道:「呵,什麼事呀!大家的肝火卻這麼個旺法?有話好說,天下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何苦臉紅脖子粗的鬧意氣!」

  一聽到宮笠的聲音,黃恕言簡直就像抱住了救命菩薩的腿一樣,頓時如釋重負,滿臉感恩又加上戴德的神情,他在這突然的鬆懈下,似乎有些承受不住太多的興奮及寬慰,一時竟有些搖搖晃晃起來了……

  段威慌忙上來扶住了黃恕言,而他自己卻也是喘息著宛似透不過氣一樣、「好了好了——言翁,這一下可好了……宮大俠他業已及時趕來啦……」

  於是,非常自然的,圍立四周的人們立即紛紛讓路,留出一條寬敞的通道來,以容宮笠走近——這樣的情形,相當扎眼,尤其是紮廖沖的眼!

  宮笠緩緩來到場中,舉止雍容,神色穩凝,他笑著先向黃恕言及段威等人頷首,然後,又朝廖沖抱拳道:「這一位,想必就是鼎鼎大名的『拇指圈子』廖沖廖兄了!」

  本來就看著宮笠大不順眼,及至這一開口,廖沖更不由火冒三丈,怒從心起,他鼻孔朝上了天,不屑的道:「你是誰?」

  宮笠笑道:「只是一個仰慕閣下威名的朋友而已。」

  細眼倏睜,廖沖凜烈的道:「不長眼睛的東西,你他奶奶簡直不知自家是什麼玩意,你和我來稱兄道弟?你配?朋友?我姓廖的會有你這一號朋友!你不只是在鬧笑話,更是想拖著老夫我陪你丟人嗎?荒唐之極,真正荒唐之極!」

  這時,鮑貴財氣急敗壞的指著宮笠大叫道:「師師父,師師父…就……就是他……打打敗了俺,搶搶走俺媳媳婦的那人,就就是他……」

  長「哦」一聲,廖沖仔細的打量著官笠,臉上是一種「原來如此」的陰毒表情,他斜吊起一雙怪眼,皮笑肉不動的道:「難怪口氣恁大,派頭又恁大,沖著我廖某人也喊起老兄來了,不錯,打了小的還用得著把老的放在眼中麼!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江山代有人才出,這一位,好氣魄,嘖嘖,那等的神氣法!」

  宮笠平靜的道:「不敢當,廖兄。」

  酒糟鼻子紅中泛紫,廖沖又被這一聲「廖兄」叫得惡向膽邊生,他嘿嘿獰笑道:「其實,你乾脆叫我老弟算了,以你這等的高人奇士,少年英雄,還犯得上自貶身價,尊人為兄麼?一頭大,就數你吧……!」

  宮笠一笑道:「廖兄似是對兄弟我頗有成見!」

  廖沖大喝道:「何止有成見,我今天來此,目的之一,也就是要教訓教訓你這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又目中無人的囂張之徒!」

  宮笠不慍不怒的道:「我卻不知何時何地又為何事開罪了廖兄?」

  氣極反笑,廖沖惡狠狠的道:「你裝得好迷糊,我把你這不知自量的渾小子……徒兒,你給我過來,讓這位元大豪傑再重新認識認識,他奶奶的……」

  挨挨蹭蹭的走了過來,鮑貴財呐呐的道:「不不錯,師師師父,就就是他,包包沒錯!」

  廖沖指著鮑貴財,憋著氣道:「這一個,就是我的徒弟,是我的第一個徒弟,也是我最後一個徒弟,換句話說,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徒弟……」

  點點頭,宮笠道:「我明白了。」

  努力將自己的怒火抑止住,廖沖裝成一副十分平和的模樣道:「我這徒弟來到這片『玉鼎山莊』絳尊纖貴的參加黃恕言這老龜孫舉行的『比武招親』大會,他贏了,但是,到後來卻被一個人以詭計挫敗,這個手腳不乾不淨的,狗娘養的,就是你這狗娘養的!」

  宮笠微笑道:「原來是這麼回子事。」

  廖沖暴烈的道:「原來是這麼回子事?你說得多麼輕鬆!

  你算計了我的徒弟,小子,今天我就不放過你,有本事的,你連我這做師父的也一起收拾了,否則,只怕你就得橫著朝外抬出去!」

  宮笠謙和的道:「廖兄,這麼說,你就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廖沖雙頰鼓漲,頸間暴浮青筋,有如一頭發怒的老虎豹子,他氣吁吁的道:「我不講道理!你這兔崽子膽敢說我不講道理?你他奶奶的!」

  宮笠道:「你先不要謾駡,廖兄,我請教,令高徒是來此參加比武奪魁,以求雀屏中選的,是不是?」

  疏眉軒昂,廖沖厲聲道:「這還用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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