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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宮笠急躁的道:「我們萍水相逢,交往甚淺,二位如此相迫,委實令人難堪,再說,我本身確有要事待理,遲則易生變遷——」

  實在也憋不住了,一直沒有吭聲的淩濮踏前一步,勸解著道:「你們二位快請起吧,這副模樣叫人瞧見了太不好看,我們頭兒更是承擔不住;二位別再固執啦,我們頭兒的確有著要緊的事,這就要趕往『飛雲島』『金牛頭府』去找他們算帳——」

  猛的,宮笠怒道:「住口!」

  頓時悟及自己失言,淩濮慌忙捂住了自家嘴巴,但卻哪裡抓得住業已溜出口中的話?他臉紅脖子粗的退到一邊,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可不是,這樁事情的關係何其重大?影響何其深遠,牽連又何其廣闊?一心保密猶尚不及,他卻冒冒失失的吐露出來,尤在此等情況之下,豈不是太也疏失魯莽。

  但是,跪在地下的黃恕言與段威兩個卻同時一怔,一怔之後的表情卻是無限振奮又無限激動的,膝行向前,黃恕言顫著聲問道:「宜大俠,宮大俠……你你……你莫非也與『金牛頭府』不和?你同他們可是也有著夙怨?」

  宮笠冷冷的道:「如何?」

  幾乎喘不過氣來,黃恕言掙扎著道:「宮大俠……我們也與『金牛頭府』勢同水火、仇深如海,這一次,我們舉行『比武招親』的計畫,便全是被他們逼出來的無奈之策段威接著道:「一點也不錯,『金牛頭府』強橫霸道,目中無人,他們借著他們的雄厚惡勢力壓迫江湖同道,欺淩武林弱小,窮兇惡極,不給任何反抗他們的人稍留退路,趕盡殺絕,天良淪喪,宮大俠,你便與他們無怨無仇,眼見這種不平猶須伸手相助,何況你和這些強徒也是早有糾葛,勢不兩立?」

  黃恕言急促的道:「設若尊駕欲往『飛雲島』『金牛頭府』,如今卻無須枉此一行,長途跋涉,不出多日,他們即將大舉來此……」

  段威又連續上來道:「宮大俠,你我正是敵愾同仇,患難與共,何不連成一線,至為互援?雙方團結合作,融為一體,就此全心全力,徹底剷除『金牛頭府』這個江湖邪幫,武林巨害。」

  宮笠心中不禁起了激蕩,同時也有許多聯想,但他神色上卻毫無徵候,冷漠的,他道:「二位請起來說話。」

  聽出宮笠的言中已有轉機,黃恕言與段威急忙站起,連膝頭上的灰塵全顧不得撣拍,立時便雙雙攙著宮笠行回廳內坐下。

  淩濮在屁股落坐之前,俯身在宮笠耳邊忐忑的道:「頭兒,我方才一時失言,千祈頭兒恕罪,我我不是有意的……」

  一揮手,宮笠冷然道:「不要再提了。」

  這時,黃恕言拭淨淚痕,正襟危坐,嗓門沙啞的道:「宮大俠,不知尊駕與『金牛頭府』有何怨隙?我想——」

  宮笠平板的道:「我還不知道我與『金牛頭府』是不是有怨隙,我現在前去,就正是要查明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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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千回百曲心計苦

  眼眶猶是紅澀澀的、濕濡濡的,黃恕言一臉孔篤實怯惶的模樣,呐響的道:「可不可以…呃,請尊駕詳細點說與我們知曉?說不定我們也可以為尊駕拿點主意,或是供獻點什麼消息……」

  段威陪笑道:「因為我們對『金牛頭府』的內幕及其組合情形有過慎密的刺探和研究,或許有些地方能以有助尊駕疑慮的判斷……」

  宮笠低沉的道:「你們先不要問我有什麼『疑慮』,我要知道的是你們與『金牛頭府』有什麼怨隙!」

  頓了頓,他嚴肅的道:「這一次,我要實話——切切實實的實話,而且,正如貴莊主方才所說,設若太不像話——譬喻像那位鮑朋友的模樣,就讓小梅出來李代桃僵;留著小梅一直未將她的那身惡疾『過』人,一則是因為剛剛發現她的病情不久,約摸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尚不及找人『過』予,再則,正可借著她那身惡疾為手段除去我們理想外的繼承者,如此一來,既可免除小梅本身的性命威脅,更可不著痕跡的去掉我們所不歡迎而事實上又必須接受的『乘龍快婿』,一舉數得,是而才有尊駕認為疑慮不解的情形出現宮笠緩緩的道:「這樣做法,那祝小梅可同意?」

  黃恕言又答腔道:「為什麼不同意呢?宮大俠,她知道我們是為了要救她的生命,而她也正可借此來幫助我們;否則,隨便找個人替她將惡疾『過』予,同樣免不掉要用相似的行為,既然方式並無淚異之處,小梅當然就會選擇兩受其利的途徑了……」

  宮笠道:「兩受其利?」

  尷尬的擠出一抹苦笑,黃恕言道:「我是說,哦,這樣一來,我們同小梅都有好處……」

  宮笠低沉的道:「黃莊主,如果你真這樣做了,只怕不是『兩受其利』,而是『兩遭其害』……」

  黃恕言歎了口氣道:「我何嘗不明白比試的後果令人憂慮?但事實所逼。我又拿不出更好的法子來!」

  雙目中的光芒冷清,宮笠道:「黃莊主,你已不止一次的反復訴說你這樁計畫的出於無奈,逼於事實,我倒要請教——到底你是為了什麼這般身不由主,又被逼於何種事實?我想,你該有個合適的理由才對!」

  黃恕言沉默間歇,終於一咬牙道:「好,宮大俠,為了求得你的信任,為了表示我們懇切請援的誠心,我便將這件事的所有秘密全部向你說出;這件事的整個內情,到現在為止,只有我與段威兩個人曉得……」

  段威趕緊道:「不錯,宮大俠,就連合居停的千金也還未能全部盡知……」

  官笠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二位有甚礙難之處,我也並不一定非要知道這其中的隱密不可,就是二位願意相告,我在事前也不能做任何許諾或保證,這一點,我要先向二位說明,因為這件事與我原無牽連,我更未肯定表示過對二位欲待如何效勞,不論有條件或無條件,我也不接受相對的酬謝方式的,二位元如已清楚了我的意思,現在,你們再考慮是否說出來。」

  黃恕言生澀的笑了笑,嗓音沙啞道:「宮大俠,任憑尊駕是否允諾伸手賜助,此事內由,我們甘願剖心坦告,尊駕如何斷處,我們除了邀天見憐。祈佛相佑,也實在無能為力了……」

  段威又接著道:「且請宮大俠看在我一片赤誠,受迫受難的情形之下體恤成全,我們便終生感德不盡……」

  宮笠道:「你們願意告訴我,那麼,我在洗耳恭聽。」

  咽了口唾液,黃恕言像是先將歐待出口的言詞在層次上作了番整理,然後,他才十分低沉又緩慢的道:「大約在月餘之前,是一個下著濛濛細雨的陰晦天氣,『金牛頭府』的三當家『毒一笑』潘光祖、四當家『紅巾』雷雄,率同他們『金牛頭府』的四名『右角郎』,與昔日號稱『曲江三友』之一的顧子英,合計是七個人,突然到本莊,聲言要找我出去說話,他們個個形色不善,聲勢洶洶,下頭人人來傳報之後,我就知道情態有異,但是,『金牛頭府』在江湖上深具潛力,黨羽廣植,卻非我這個退隱的老人所可開罪甚或抗衡,無奈之下,只有勉強延納入莊,唉,他們那股子氣焰,可真是叫人難以忍受,簡直就要騎到人頭上來了…」

  官笠道。「這些人的來意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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