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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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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梟影掠血光 人在馬上,雙轡並行;毒魄和南宮羽的心情都不怎麼開朗,因為他們此刻要去辦的事決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事——「鬼王旗」那批兇神惡煞,約摸正在候駕,一面羅網,或許早已經開了,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問題在於,卻又非去不可,江湖中人,首重恩怨分明,飛星的血,飛星的命,牽繫著毒魄的神魂,激蕩著他無比的怨憤,他是江湖人,忘不了的只有血債血償,牙眼相還,他堅信種下什麼因,便該得什麼果。 天色陰沉,刮的是西北風,風吹在人身上,還的確有點冷。 南宮羽斜眼瞅著毒魄,故意找話說:「自從上路到如今,半個多時辰了,毒魄,你怎麼一直不開口?」 緊了緊衣襟,毒魄懶懶的道:「說什麼?」 南宮羽道:「譬如,你怎麼也不問問我,打『正盛皮號』那里弄回多少酬金來?」 毒魄道:「我原以為你會主動告訴我的。」 南宮羽罵道:「娘的,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不緊不慢的德性,什麼事都要等著別人先拿言語——你倒是猜猜看,錢侗那老小子賞了我們幾文?」 稍一沉吟、毒魄道:「兩萬銀子應該差不多。」 南宮羽驚訝的道:「正好是兩萬銀子,怪了,這次你怎麼猜得准到針眼上?」 毒魄笑笑,道:「我還有猜得更准的呢,我判斷你把銀子給錢侗送回去之後,他在感激零涕的情形下,很可能要把整個數目的一半相贈,你當然不會接受,一陣推來讓去,就以二萬銀子成交,結果是皆大歡喜,嗯?」 南宮羽睜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的道:「完全被你說中了,正是這麼碼事,毒魄,你又是如何知曉的?整個來龍去脈,就好像你也在現場目睹一樣,實際上,你根本沒有去呀!」 毒魄指指自己腦門,笑道:「簡單,多用腦筋想想,八九就不離十了,你的個性、習慣、待人處世的法則,我全都清楚,姓錢的大掌櫃雖然是商賈出身,也還厚道老實,再揣測一下人們於失而復得後的慣常心態,喜出望外之餘的反應,兩頭湊攏,大概的經過情形便勾勒出來了,這其實亦算不上什麼。」 南宮羽讚歎著道; 「乖乖,我還真沒想到,你姓毒的有這麼個聰明法,文有文才,武有武略,憑我南宮某人,也叫你給比下去啦!」 毒魄道:「你客氣,南宮。」 南宮羽又想起了什麼,忙道i 「不過那筆酬金說是兩萬銀子,到手的卻只有一萬兩,因為還得扣除——」 毒魄點頭道:「我知道,還得扣除我們預支的一萬兩銀子,也就是由我作主,分給盛庸的那一萬兩銀子,南宮,這筆帳全算我的。」 南宮羽不悅的道:「為什麼要全算你的?」 毒魄道:「因為錢是我給盛庸的,而且事先也沒有徵求過你的同意,怎好叫你分擔?南宮,我並非矯情,說的全是我心裡的話。」 哼了哼,南宮羽道:「你既然那麼精靈聰明,怎不猜猜我又是個什麼想法?莫不成隻准你有那份惻隱,就不許我也行行慈善,做一樣善事?」 毒魄閑閑的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得很,送給盛庸的那一萬兩銀子,你打算頂上五千兩,也就是說,你非常堅持的要出其半數,對麼?」 南宮羽昂頭挺胸:「不錯。」 毒魄低緩的道:「我還知道你的另一層想法——兄弟手足,何分彼此?既是血濃於水的情分,福禍生死,也就應該共同承當了……揭明瞭說,你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沉默了一會,南宮羽才沉聲回道:「只要你省得就好。」 毒魄道:「當然,除了對我,你平素的為人,可不曾這麼慷慨大方過。」 南宮羽哭笑不得的道:「討了便宜還賣乖,娘的,你這不是找罵挨麼?」 毒魄笑道:「這也是實話,實話好說不好聽。」 揮揮手,南宮羽道:「去去去,別他娘淨在這裡尋我的開心,你倒是想過沒有,此去『抱固嶺』『鬼王旗』的垛子窯,拿什麼方法和他們周旋?」 毒魄坦然道:「首要的原則,自是不能明處叫陣,我們的力量不夠。」 南宮羽歎一口氣:「何止不夠,猶相差上好一截呢!單靠我們兩個人去搏擊人家全幫,實在是過於冒險,我在想『鬼王旗』如今必然早已嚴陣以待了。」 毒魄思量著道:「南宮,為今之計,只有暗裡狙擊,稍沾即走,每次下手的當口,不管擺倒他們幾個,決不戀戰,而且對於目標的選擇,要使敵方無從揣測,難以連橫固守,如此往返擊殺數次,假若都能奏捷,『鬼王旗』的陣腳就要亂了……」 南宮羽憂心忡忡的道蔔 「計畫是好,只不知能否如願,你也曉得,他們擁有不少人才,佈陣對仗,個個都是行家,行動一旦展開,恐怕不似你我想像中這般容易。」 毒魄道:「我明白不容易,不過,事在人為,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指頭輕繞著韁繩,南宮羽望瞭望空中低沉的雲霾,道:「天色不大好,毒魄,我看我們不一定非要在入黑前趕到『抱固嶺』不可,離那地方稍遠一點,先找個所在落腳打尖,順便探探風聲……」 毒魄道:「『抱固嶺』方圓幾十裡之內,都是『鬼王旗』的勢力範圍,你說離它遠一點,欲待遠到什麼程度?嚴格論起來,我們如今已算進入人家的地盤,除非不再前行,否則『抱固嶺』附近哪一處窩下來都差不多。」 想想也對,南宮羽道:「好吧,我們就趲趕一程,摸到『抱固嶺』下藏身,只求別露了行跡,打草驚蛇猶在其次,若叫人家先下手為強,我們哥倆便吃不完、兜著走啦!」 毒魄笑笑,沒有答腔,他的心思似乎不在這裡,瞧他鎖眉凝目、神情幽沉的模樣,腦筋又不知轉到哪兒去了…… 這是一幢荒廢的農舍,斷垣殘壁,雜草蔓生,農舍坐落在一片貧瘠的莊稼地裡,乾裂的地面只零零散散的錯布著一些半枯萎的莊稼,看情形,農舍故然已久無人住,連這幾片旱田也都棄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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