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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第十三章 快刀斬人狼

  危蓉雙手掩在胸前,一面往床角縮退、一面驚怒的叱喝:「鹿起魁,你想幹什麼?莫非你尚不知罪?」

  鹿起魁一步步逼向前來,咬牙切齒的咆哮:「我知罪?我有什麼罪?在『危家堡』做牛做馬了十二年,流血拼命、衝鋒陷陣,哪一樣不是我、哪一樁不是我?不錯,我也算爬到了『危家堡』『大管事』的地位,但這個位子卻並非白白撿來,這是我辛苦了十餘年的代價!而你亦心知肚明,我之所以如此賣力巴結,全都為了你,可恨你假裝糊塗,故表天真,竟將我的一再示意屢加敷衍,輕忽推託,危蓉,如果你嫌我出身太低,我已奮鬥了這麼多年,且掙得了『大管事』的職務,如果你認為我還不夠忠耿,我這十幾年的出力賣命莫不成隻若牛肝肺?你、你沒有理由不接納我,沒有任何藉口來拒絕我——」

  危蓉臉龐上如凝嚴霜,語氣亦十分陰冷:「我為什麼要接納你,為什麼不能拒絕你?」

  鹿起魁大叫:「因為我死心塌地的愛你,毫無條件的傾慕你!」

  危蓉生硬的道:「但是,我不愛你,更不傾慕你,鹿起魁,在我的心目中,你僅是『危家堡』的一份子、是我爹的得力部屬,和任何一個危家的成員沒有兩樣;此外,我並不認為你出身太低,因為我毫無考慮這個問題的必要,你出身的高低與否,和我有什麼相干?對你再三再四的糾纏,不休不止的騷擾,我不錯是有意敷衍,有意推託,難道你還看不出我的態度?想不透這是我在替你保留顏面?我的反應,已經給了你確切的答覆,你猶要一相情願的鑽牛尖,簡直就是作繭自縛,走火入魔!」

  鹿起魁僵默了片刻,形容狠毒的低吼:「事到如今,我是任什麼也不管、任什麼也不顧了,危蓉,你愛不愛我並不重要、接不接受我亦不關緊,總之我是要定了你,今生今世,你非做我的女人不可,作繭自縛也好,走火入魔亦罷,我是寧肯玉碎,不為瓦全,我若得不到你,無論是誰也休想得到你1」

  危蓉憤怒的道:「鹿起魁,你好不要臉,你要搞清楚,我不是尋常那種柔弱女子,可以任由你來脅迫欺侮,想叫我屈從,你趁早別做這樣的美夢!」

  獰笑一聲,鹿起魁道:「危蓉,我就先好了你,破你的身,奪你的貞節,等你變成殘花敗柳,看還跟我不跟?!」

  氣得渾身哆咦,臉色鐵青,危蓉的聲音迸自齒縫:「你敢——鹿起魁,你敢!」

  捋起衣袖,鹿起魁擺出一副「霸王硬上弓」的姿態,粗著嗓門道:「我有什麼不敢的?論功夫,你不如我,說體力,在你服下我那『雙更轉魂液』之後,現下絕對還是全身軟棉,四肢困乏,便讓你跑也跑不動,而且事情已經有了開頭,既有開頭,就該有個結束,危蓉,我豁上了!」

  不自覺的兩手伸出做前拒之狀;危蓉叫聲如位調

  「你這禽獸,你這惡魔,我寧可一死也不會叫你得逞……」

  嘿嘿冷笑,鹿起魁好整以暇的道:「危二小姐,你盡可抗拒,盡可掙扎,看我能不能得逞?我無妨再告訴你我的打算,活著,我便奸人,死了,我便奸屍,陰陽兩界,我都叫你難保那三貞九烈!」

  危蓉開始意識到真正的危險性了,姓鹿的所言所示,顯然決非恫嚇,看得出他已經鐵了心打算硬幹到底,可怕的是,在此緊要關頭,危蓉竟沒有任何渡厄解難的方法,她甚至連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絕望與沮喪的滋味,危蓉不記得她以前品嘗過沒有?至少,她現在總算嘗試到了。

  鹿起魁約摸也揣測到危蓉此刻的心態反應,體驗及她那孤單無助的惶恐悽愴,越發淫威十足、火辣辣的氣焰高張:「危二小姐,你是自己把肚兜脫下來,還是要我來替你脫?」

  危蓉雙目淚光隱隱,顫著聲道:「鹿起魁,你不要作孽……求你看在我們相處十多年的情份上、看在我爹一向對你的栽培上,抬抬手放過我,我答應你絕對不將今晚的事洩露出去……」

  鹿起魁邪聲怪氣的道:「怎麼著?危二小姐,你軟了、萎了、怕了?不要跟我來這一套,我姓鹿的是軟硬不吃、六親不認,你要看得開,依順著我,包管是彼此痛快,醉仙欲死,否則,吃昔受罪的可是你!」

  身子抖了抖,危蓉悲戚的道:「鹿起魁,你真這麼絕情絕義、澆薄冷血?」

  鹿起魁暴叱一聲:「脫!」

  隨著這一聲「脫」,忽然有股細微風浪旋起,風浪就起自茅屋之內,涼颼颼的、陰冷冷的,觸拂人身,有一種說不出的妖異味道。

  鹿起魁先是一愣,接著,他由危蓉突兀間震駭驚窒的表情變化下明白發生了特殊狀況,於是,他迅速搶步斜出,大翻轉,目光瞥處,赫然看到一個人站在那裡,一個滿頭銀髮、容顏冷酷的人站在那裡!

  不曾聽到窗門的啟動聲,更沒有破牆而入的撞擊聲,鹿起魁頓時迷茫了,這個人卻是怎生進來的?就好像自空氣中凝形,就仿佛他原本便隱在茅屋裡一樣。

  見到毒魄的驟而出現,危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知道毒魄是從何處飄落,也沒看清打哪個角度掠至,就只眨眼之餘,毒魄已經幽靈般站在那兒,鬼魅般站在那兒,卻也千真萬確、活生生的站在那兒了。

  于此俄頃間,危蓉竟難以辨識湧溢心田的各種情緒,事情來得太快,也大出乎意料了,她只覺得頭暈目眩,脈搏急速,血氣陣陣在胸口翻騰,呼吸都幾乎透不過來,她渾渾噩噩的不曉得在想什麼,又似是什麼都不能想……

  然而,有一個感覺卻是她可以肯定的——宛如溺水的人攀住了一根飄至身邊的浮木,更且是一根粗大有力的浮木,她確信不會沉沒下去了。

  鹿起魁死命瞪著毒魄,兩眼發紅,不過,這樣的火赤不關情欲,只涉憤怒。

  毒魄的唇角勾動了一下,當然,他並非在笑,僅乃表達他個人鄙夷的意態,燭光晃映下,那等不屑與不恥的神韻,就流露得更加深刻入木了。

  「咯噔」一挫牙,鹿起魁的模樣活脫要吃人:「你是什麼人?」

  毒魄輕咳兩聲;慢騰騰的道:「我認為,沒有必要告訴你,我是什麼人。」

  鹿起魁望瞭望仍然緊閉的門窗,又察看過完好無缺的牆壁屋頂,厲聲喝問:「好,我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只問你,你是怎麼闖進來的?」

  雙臂環抱胸前,毒魄淡淡的道:「我沒有『闖』進來,我一直就在屋裡,而且,我還是這間茅屋的臨時主人。」

  聞言之下,鹿起魁不禁又驚又惱,他指著毒魄,嗓調暗啞:「什麼?你,你一直就在屋裡?就這麼巴掌大小的地方,我們怎的沒看到你?」

  毒魄左手拇指伸出,往上點了點:「屋頂有根橫樑,你看見了?從頭到晚,我人都在上頭,只怪老兄你心有旁騖,把注意力全放到另一樁事情上了,自然顧不得再分神啦。」

  用力一跺腳,鹿起魁的形色迅速轉為僵硬:「這就是說,我的事,你從頭到尾全看在眼中了?」

  毒魄頷首,神態自若:「不錯,非但你做的事我已看在眼中,你講的話我亦字字不漏聽入耳內,以我的人生經驗判斷,大概是個什麼來龍去脈,業已了然於心。」

  深深吸了口氣,鹿起魁道:「我從來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然而,我要先向你說一聲抱歉,因為你看到了不該看的事,聽到了不該聽的話,所以,我不能放你出去!」

  毒魄笑了笑:「還挺有禮數的哩,居然懂得說一聲『抱歉』,老兄,你的意思,是待殺我滅口?」

  鹿起魁粗著聲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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