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牧虎三山 | 上頁 下頁 |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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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魄道:「上次我來的時候,是自己帶的乾糧飲水,一個人好打發,根本沒到外頭張羅。」 南官羽咕噥著道:「總不能不吃飯吧?連神仙還得沾兩滴靈芝露哩,而我們攜帶的吃食早耗淨了……」 毒魄懶洋洋的道:「到村子裡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賣吃食的?如果沒有,租茅屋給我們的那家老農戶說不定有辦法,南宮,你就勞駕跑一趟,兩條腿勤快點,包管餓不死!」 南宮羽咽了口唾沫,無可奈何的道:「好吧,我就出去跑一趟,誰叫我比不上你的撐頭?」 毒魄忙道: 一記得帶壺酒,帶罐茶回來,趁著夜色,我們哥倆正好小酌幾杯。」 翻著白眼,南宮羽推門而出,同時,悻悻的丟下一句話來:「要不要再帶個大妞給你樂合樂合?」 毒魄啞然失笑,耳聞南宮羽腳步去遠,他雙手枕到腦後,乾脆閉上眼睛默默養神;照他估計,在這荒村僻野,想弄點適口適胃的東西,怕也並不容易,南宮羽著想搞出些許成績,難免有得跑的了。 現在,屋裡很靜,靜得只有隱約的流水聲與毒魄自己細微的呼吸聲相互應合,由此,靜的神韻便越發襯托出來了。 忽然,毒魄眉頭皺了起來,因為他聽到了另一種聲音,另一種不是潺潺的流水聲,也不是他自己呼吸的聲音,那絕對是另外的某樁異響,像是,呢,什麼物體被拖動的沉滯聲音,而且,響動正逐漸移向這邊。 毒魄睜開雙眼,更加凝神聆聽,不錯,是有個聲音,音源的來處與接近的方位也如同他剛才的感應,顯然有什麼不速之客到達了。 屋裡尚未點燈,光度陰暗,一片昏黑,毒魄久處於黑暗中,視線所及,便習慣得多,目力亦較清晰,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自是不會愚蠢到再去燃燈,略一猶豫,他長身躍起,攀住屋頂一根胳膊粗細的橫樑,人就索性側臥其上了。 也不過半盞熱茶的功夫,拖扯的聲響業已來到門外,先傳來一陣吁吁的喘息聲——從喘息的起落差異,毒魄判斷至少有兩個人,但是,他們拖拽的又是什麼東西呢?而不管是什麼東西,路數似乎都不大對勁。 片刻之後,又響起了兩個人的隅喝低語,聽嗓調,是兩個男人:「趙琛,實在弄不動了,我看就在這裡歇著吧?只不知這棟茅屋裡有沒有人住?」 叫趙琛的那一個聲音粗碩,語氣蠻橫,顯見是號莽夫:「管他奶奶有人住、沒人住,我們且先用著再說,鹿哥,折騰了這一陣子,你還不心急?春宵一刻值千金哩,地方雖然簡陋,也只有湊合啦!」 於是,茅屋的木門被人由外推開,兩個人,不,正確的說,是三個人,緣因左右兩個人還挾著中間一個人,連拖帶抱的進入屋內,中間被挾持的這一位,似乎已經失去知覺,整個身軀軟綿綿的依搭在兩側二人的手臂上,一雙腳也毫不著力的拖在地下,頭頸垂俯,猶不停的隨著身子的移動而搖晃…… 進屋的人第一個目標就是尋找床鋪,他們當然很快就找到了,他們尤其驚喜的發現,床鋪尚不止一張,且是成雙成對的呢。 兩人合力,把形似癱瘓的這位平置到矮鋪上——屋內光線雖然沉暗,梁上的毒魄,卻仍能一眼看出,躺在床上的人,竟是個女子,更且是個豆寇年華,輪廓不錯的女子。 那個男的透了口氣,吩咐另一個:「趙琛,屋裡太暗了,找找看哪兒有燈燭,先亮個光——」 木桌上現成就有一盞油燈,燈碗內蕊粗油足,叫趙琛的仁兄抖開火招子點燃燈火,屋中頓時大亮,在青黃色的光輝映照下,這位趙琛果然是個寬臉虯髯、虎背熊腰,近似猛張飛型的剽悍人物! 被趙琛稱為「鹿哥」的朋友,比較起來卻要標緻多了,也體面多了,三十出頭的年紀吧,白淨淨一張面孔,劍眉星目,唇著丹朱,高挑的身材,穿著一襲月白錦袍,還頗有幾分「玉樹臨風」的味道哩。 等毒魄再度細瞧矮鋪上那位人事不知、正暈天黑地中的大姑娘,這一驚幾幾乎將他從屋頂橫樑上摔下來,他做夢也不會想到,躺在床上的女人,赫然竟是「巨鵬灣」「危家堡」的二小姐,「小風鈴」危蓉! 刹時間,各種疑問、各種揣測,立刻潮水般湧進毒魄的腦袋,並總結成連串的問號,但下意識裡,他不認為面前的情景會是什麼好事,他有一股直覺,覺得所看到的這些總透著難以言喻的曖昧! 那趙琛看了鋪上的危蓉一眼,搓搓雙手,邪裡邪氣的笑著道:「鹿哥,今晚上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小登科,我就不耽誤你的正辦啦,外頭我去替你守著,不用忙,你盡可慢慢的來……」 這位「鹿哥」目光四巡,白淨的面龐上微顯疑慮,了無「洞房花燭夜」應有的喜氣:「呃,趙琛,也不知怎的,我總覺得這屋子有點不大對,你沒注意到此地相當乾淨?而且各般陳設齊備,不像是長久荒廢的樣子,說不定就是什麼人的住處……」 趙琛大馬金刀的道:「你寬念,鹿哥,無論是誰的住處,今晚上我們都包定了,要錢給錢,不要錢我就拼命,決計攪不了你行事;可憐鹿哥你朝思暮想了這些年,又耗費恁大心力,捅下如此紙漏,正值緊要關頭,豈容他人輕易攪局?」 「鹿哥」苦笑一聲,道:「也罷,我亦委實又乏又累了,心裡尤其恍惚,好歹且在這裡歇上一宿,趙琛,此事不能見人,你在外面務必多擔待!」 趙琛哈哈笑道:「泰山石敢當,鹿哥!」 等到趙琛推門出去,「鹿哥」又小心翼翼的在門後上栓,之後,他猛然發了狂似的一個反跳,撲在床上的危蓉身上,死命摟著危蓉,開始又親又吻起來。 危蓉毫無反應,任由「鹿哥」擁在懷中吸嗅吻弄,整個人就同一具屍體也似。 橫樑上,毒魄已經猜測到大概是怎麼一碼事了,癥結在於,他須不須要出面阻止?行俠仗義他並非不為,問題是,危蓉亦屬他的敵人! 這時,「鹿哥」原本一張白皙的面孔,已泛起了烈焰般的猩赤,雙目火毒,喘息急促,他放下危蓉的身子,手顫顫的自懷中摸出一隻小巧的羊脂玉瓶,拔起瓶塞,頃出一粒綠瑩瑩的丹丸來,又扳啟危蓉的嘴唇,將丹丸置入,接著便笨手笨腳的開始替危蓉寬衣解帶,脫褪羅衫,光景還挺忙碌。 大約是脫到危蓉內衣的當口,藥效已然奏功,危蓉起先發出一兩聲微弱的哼卿聲,接著身體有了蠕動,「鹿哥」見狀,動作越急,越急就越忙亂,解開危蓉粉紅色的褻衣,竟一時解不脫那件罩在胸前的水湖色肚兜系帶,「鹿哥」混身顫抖,氣喘如牛,臉龐更顯朱赤! 突兀問,危蓉尖叫一聲,跟著這聲尖叫,她的反應是出乎意料的劇烈,只見她四肢奮力拳曲,人也往矮鋪內側翻滾,約模是用力太大,「鹿哥」又未及提防,「唉唷」半聲,人已從床上被掀跌於地。 危蓉大概想躍身起來,肢體才動,驟然的一陣暈眩感,又使她倒坐回去,眼前短暫的黑潮掩過,她始驚駭的查覺,自己已近乎全裸! 「鹿哥」匆忙由地下爬起,蹭向床前,他兩眼閃射著怪異的光芒,喉間響動著粗濁的呼吸,模樣幾同一頭發情的公獸:「蓉妹,蓉妹,我要你給我,我要你清清楚楚的知道你給了我,確確實實的明白你已是我鹿起魁的人……蓉妹,讓我們共用魚水之歡……」 危蓉臉色慘白,白得帶青,而且姣美的五官都微微扭曲了,她甩甩頭,拳起兩腿,雙手交叉護在胸前,聲音嘶啞的迸自唇縫:「鹿起魁……你這畜牲……你這在披著一張人皮的禽獸,你你……你竟敢用這種下流無恥、卑鄙齷齪的手段來欺侮我……難道你就不怕『危家堡』的律列、毫無顧忌于世道人倫?善惡有報啊,鹿起魁!」 「鹿哥」鹿起魁的樣子仿佛喝多了酒,滿面赤光之外舌頭也有些打結:「我,我是什麼全不顧了,蓉妹,只要我能得到你,就算粉身碎骨,也自值得,蓉妹,你該知道,我有多愛你,多想你,沒有你,我簡直活不下去……」 危蓉一聲怒叱,額頭上浮現起淡青色的細微筋脈,唇角不住抽搐:「住口,鹿起魁,只怨我爹瞎了眼、迷了心、處處裁培你、提拔你,而十餘年的關愛,十餘年的呵護,你卻拿什麼來回報?鹿起魁,你不是人,你沒有一點人性!」 鹿起魁攤開雙手,一臉孔的無奈,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似的:「蓉妹,話不要說得這樣難聽,愛一個人並不算罪惡,手段的運用只是表達愛的一種方式而已,我沒有絲毫砧辱你的意思,我所做的一切,全為了要得到你,蓉妹,你也知道我對你的一片癡心,年年月月,這麼漫長的辰光下來,可憐我朝思暮盼,你竟不給我一點回應,蓉妹,再得不到你,我就會發瘋、發狂!」 危蓉神色凜烈,聲音冰寒:「你已經是發瘋、發狂了,鹿起魁,任何一個神智正常的人,都不會像你這樣恬不知恥、淫亂無行,你必將為你所做的付出代價!」 一邊的面頰不自覺的往上斜吊進來,鹿起魁的兩側「太陽穴」也開始「突」「突」跳動,他雙眼暴睜,握拳透掌,形顏立時變得猙獰無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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