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雷之魄 >
一七六


  衛浪雲雙錘交叉橫胸,冷森的睨視著他,緩慢又殘酷的道:「你不是想鞭笞我嗎,尚朋友,我身上猶留有往昔你所加諸於我的鞭痕,現在你何不停止叫嚷再給我印上幾條?就像你方才誇言的那樣?」

  顫抖著,痙攣著,尚魁痛得汗如雨下,更駭得心驚膽顫,他大叫:「不……少,衛少主,你怎能以你的身份來……來如此對付一個似我這般的小角色?少主,你不能啊……」

  衛浪雲看著他在踉蹌,在躲避,冷冷的道:「尚魁,你是一個卑鄙無恥,畏強淩弱的狗!」

  連連倒退,尚魁恐怖的叫:「別殺我……衛少主……別殺我……我已經受了重傷……你怎能殺死一個受了重傷的人,我與你無怨無仇,我全是被逼著那樣做的啊……」

  搖搖頭,衛浪雲向前逼進,他面無表情的道:「現在你會說這種話,等到情勢一變,你又完全不同了;尚魁,沒有人能在對我淩辱之後不受到報應,沒有人,你曾如何對付過我,我可能就會如何來對付你——原來,水冰心可以救你們,但你們卻自己斷了這條路……」

  大張著嘴巴喘氣,尚魁目光驚懼,全身顫抖,臉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他歪著嘴呻吟:「不是我……衛少主……是他們……全是他們的主意……」

  兩名「六順樓」的角色從背後撲向了衛浪雲,雪亮的刀鋒暴起便撅,衛浪雲頭也不回,雙錘各自幻起—道弧光由前掄後,而弧光甫現,那兩個人高馬大的漢子,業已鬼嚎著,被錘頭砸中!

  就在這—刹的空隙裡,尚魁突然悶不吭聲,雙腿猝起,猛踢衛浪雲小腹!

  卓立不動,衛浪雲視線低垂,右手的銀錘脫手彈射,尚魁的雙腳才起,早已吃當頭迎來的銀錘砸碎了腦袋!

  側過身去,衛浪雲開始追逐那邊奔掠拼殺的敵人,於是,「六順樓」那邊便遭了殃了,凡是遇上衛浪雲,莫不頭碎肢折,人飛血濺,但見軀體翻滾,哀號連天,就在須臾之間,「六順樓」的人業已叫他縱橫揮砸,擺平了五十多!

  在與田壽長纏鬥的谷宣,本身功力固然精湛雄厚,悍勇無倫,但是,他的對手卻乃「勿回島」的第二號人物,任是谷宣藝業再強,亦不易占著便宜,雙方已火拼了百余招,尚分不出勝負,但照這種情形看,再繼續下去個三五百招也不見得能分出勝負,除非冒生命之危險以險招拼搏,不過,這都是武家大忌,不到生死關頭或危急情況之下,誰也不願輕易嘗試,因為,以險招搏敵,雖然可收速戰速決之效,卻也同樣是要以生命為賭注的,弄得巧,固可殺敵致勝,弄得不巧,自己老命也就不保了;谷宣身屬頂尖高手之流,自是明白這個利害,是而鏖戰至今,他仍不肯冒險,但他尚可以勉力與對手糾纏,他的一干手下便不成了,尤其在衛浪雲加入人群中混亂之後,「六順樓」方面在「面」的優勢也被迅速扭轉,本來形同潮水般的猛撲,此際居然已像分散的浪花一樣被沖得波動滾滾,眼看著,不用多久「六順樓」那邊就穩不住陣腳了!

  「大魔爪」飛揚翻舞中,田壽長狂笑道:「谷宣,任你人多勢大,也只是中看不中用,原來『六順樓』僅是聚集了一批酒囊飯袋而已!」

  雙掌閃掠,風聲呼呼,谷宣冷厲的道:「你得意的太早了,姓田的,現在才只開始,你們的樂子在後頭呢!」

  田壽長進退攻拒,大喝道:「『六順樓』枉有這麼多人手,卻敗象已承,你還嘴硬什麼?」

  他這裡喝聲未已,那邊,「仙人杖」金泗已在一個虎跳中橫杖將那「四道金」的對手攔腰掃翻,那人似是脊骨折斷,形同一種極其怪誕的倒弓形,尖嗥著滾下坡去!

  尖叫聲宛似扯著人的肝腸在顫抖,刺耳驚心已極,谷宣聽著,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輪猛攻,振吭大吼「雷火攻殺」!

  緊接著他的吼叫,在「六順樓」的人群中,倏然已射起一蓬煙火信號,殷紅泛紫的光華直淩霄漢,在高空中爆開一團繽紛絢燦的光雨,煞是好看!

  好看麼?「勿回島」方面的弟兄,卻並不覺得,他們—見煙火上升,便立即知道另一場更艱辛,更慘厲的廝殺便要接踵而至了!

  果然幾乎反應是和那蓬煙火信號相連系的,空中燦麗猩赤的光雨方始爆裂,山坡兩側的林幽深處已立即響起一陣震人心弦的吼喝聲,這陣吼喝聲粗獷而兇猛,仿佛一一是一群發怒的狂獅在咆哮。「仙人杖」金泗急速來至衛浪雲身邊,驚愕的問:「什麼玩意?」

  衛浪雲鎮定的道:「大約他們的伏兵起了!」

  就在這兩句話的當兒,左側的山林中,突然沖出大概五十個上下的彪形巨漢來,這五十余人全是清一色的黑皮綴嵌亮錐的軟甲,清一色的黑巾黑皮護腕,而且,清一色的大馬刀和銀鏈錘!

  金泗悚然脫口道:「流馬隊!」

  衛浪雲陰沉的道:「是的,流馬隊,『六順樓』的黨羽,『黑煞君』曾廣的部屬!」

  忽然,金泗又向右邊的山林一指,急道:「少主快看,那邊也有敵蹤出現!」

  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衛浪雲查覺只有四條人影正像脫弦之矢一樣以一種驚人的快速撲到近前!

  雙目凝聚,仔細注視,衛浪雲緩緩的道:「『三羊山』鮑子言與他們的手下們!」

  倒吸了一口涼氣,金泗道:「少主是說——『四瞳叟』鮑子言,和他們的三個出了名的『雙鶴一鳳』幾個。」

  點點頭,衛浪雲道:「不錯,就是他們,我雖然以前未曾見過,但有關他們形象的描述我卻是太熟太熟了,錯不了的!」

  金泗擔心道:「我看情形有些不妙,少主!」

  環視著仍在繼續拼命搏殺的雙方人馬,衛浪雲平靜的道:「怎麼說?」

  金泗憂慮的道:「山左是由古獨航古兄為首,率晏青老弟及四名『三十錦貂』共計六人防守,山右則由楊宗長老、段凡長老二位率七名弟子守護,以此單薄人力,只怕抵擋不住對方的銳勢!」

  衛浪雲苦笑道:「這是一定的—一—這樣吧,金長老,此處雖當正面,敵勢卻又控制,有童家長老賢昆仲在,包不同應該可以勉力支援,況且田二叔、舒大伯也可以及時做重點支援,大約不至有太大變化,此刻你我立即分援左右,我去助古總掌旗,你去幫楊長老,好歹也挺一挺!」

  金泗忙道:「好極,我這就去!」

  當金泗射向右邊之際,衛浪雲已暴掠向左,他雙錘電翻,又連砸倒了十餘名敵人,來到田壽長身側!

  眼角處覷得衛浪雲混身浴備的沖來,谷宣不禁暗暗吃驚,他一面拼命搏鬥,一邊色厲內荏的大叫:「好呀,堂堂一島少主,居然也漠視武林規矩,要想以眾淩寡,以二對一?行,今天我谷宣便舍了這付臭皮囊奉陪『勿回島』的兩位首要玩玩命!」

  田壽長閃動遊走如風,「呸」了一聲:「放你娘的屁,以你一個對抗我爺倆?你瞧瞧你那熊樣,配得上麼?」

  大旋身,九十七爪狂風暴雨般飛卷,他又大喝:「浪雲,什麼事?」

  拭了一把臉上的血與汗,衛浪雲急促的道:「二叔,流馬隊曾廣的人由左邊,『三羊山』鮑子言的手下由右面,分兩側夾擊上來了!」

  「咯噔」一咬牙,田壽長邊戰邊吼:「好呀,『六順樓』這一次可真是處心積慮連爪牙帶狗腿全部傾巢而出了!」

  喘息著,衛浪雲忙道:「二叔,我怕他們挺不住,已交待金長老與我分開左右赴前相助!」

  進退如電中田壽長大聲道:「這裡呢?包不同罩得下麼?」

  一側的衛浪雲迅速的道:「勉強還行,有童家長老二位幫著包不同,另外,二叔和舒大伯仍須隨時照應點!」

  身形的閃動裡灑起一輪汗珠,田壽長立道:「可以,你去吧,這裡由我們來應付!」

  微微躬身,衛浪雲道:「二叔謹慎!」

  不待田壽長回答,谷宣大笑道:「我們伏兵已盡出,交相夾擊,你們這遭可死定了,還謹慎個鳥?」

  田壽長奮起猛攻,邊怒駡不絕:「放你娘的狗屁,你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衛浪雲卻不再耽擱,身形連連閃掠,也已一陣風也似卷向了山坡的左側。當他到達那片斜陡又起伏不勻的地段時,一場慘烈淒怖和血戰早已展開了,五十名黑甲銀錐的彪形大漢已經將古獨航、晏青及四名晏青的手下團團圍住,這片刻之間,雙方人馬都已見血掛彩!

  身形淩空飛落,衛浪雲嘶厲的大吼:「總掌旗,我來了!」

  三柄雪亮的大馬刀斜著劈來,風聲如削,衛浪雲驀然橫身翻滾,雙錘暴閃,兜胸已將兩名黑甲雙漢砸了個頭裂腦碎!

  猝然間,另一名黑甲大漢的銀鏈錘已射向他的面門!

  「你找死!」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