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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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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牙如刀,田壽長恨進心髓的道:「他們這樣奚落浪雲,羞辱浪雲,比用錐子剜我的肉還要痛苦……這些殺千刀,天打雷劈的惡畜生,使盡了奸刁手段,說盡了偽言狂語,猶如如此刻毒霸道,我要不叫他們血肉相償,就不算是姓田!」 舒滄慢慢的道:「這口鳥氣我也一樣難以吞咽,看情形,他們是早就商量好了用這種辦法及言詞推搪否認——此計不可謂不奸不毒,他們根本將事實顛倒,歪曲真象,再把說法全部更易,局外之人,還確實難以分清是非,搞明曲直呢……」 田壽長粗暴的道:「浪雲,現在你算死了心了吧?」 衛浪雲的眼皮一挑,他沙沙的道:「二叔,事到如今,我還能說什麼!」 冷酷的一笑,田壽長道:「『六順樓』打得好主意——如此一來,既可否認婚事,避免姻緣糾纏,又能聚兵相圍,攻我之弱,更在道義人情上不落外間以口實,再替水冰心另找一門婆家,把她與我們之間的關係斬得決斷,將一切發生的事推個乾淨;沒有了牽連,掩飾了隱衷,否決了親情,然後,堂而皇之的以眾淩寡,圍殲我們,好計,真是好計,我委實佩服這獻計之人!」 舒滄憤怒的道:「澹台又離一定以為我們這批廢兵殘勇已成甕中之鼈,久戰之下元氣大傷,實力倍減,看著我們好吃,這才不肯言和罷爭的,設若我們兵強馬壯,聲勢雄厚,他豈會這般絕決蠻橫?」 頓了頓,他又恨聲道:「娘的,我覺得澹台老鬼似乎有點惡丈人窮女婿的味道,一心妄想巴結有勢力的人,拼命打擊那不得意的,卻不管女兒到底願意跟誰!」 田壽長陰沉的道:「他生了雙勢利眼,一付毒心腸,我就叫他走著瞧吧,看是他後悔,還是我們真個『沒落』了!」 衛浪雲暗啞的道:「二叔,谷宣限我們在半炷香之內作最後答覆!」 雙目中血光隱現,田壽長狠狠的道:「不用半炷香,現在就可以答覆他了!我叫這些王八羔子狂,叫這些野生雜種刁……他們馬上就會知道,會體驗『血肉橫飛』是個什麼情景,什麼味道!」 舒滄手中沉重的「鐵竹棍」往地下用力—柱,切齒道:「幹吧!」 於是,田壽長踏前幾步,振吭大喝:「谷宣,你這『六順樓』的頭號狗腿給我聽著——甭在那裡呐喊,危言恫嚇,想要我們不戰而降你是在做夢,有種的滾上來刀口子下見真章!」 雖然「勿回島」方面的最後決定,業已在「六順樓」的預料之中,但田壽長這一番叫駡,卻仍令谷宣及他的手下們群情激憤,怒火燒頭:谷宣的一張褚赤面上頓時泛起了紫紅,他大吼道:「田壽長,你們可真是要見了棺材掉淚?你們是存心不想活啦?」 「呸」了一聲,田壽長咆哮:「老子們頭可斷,血可流,志不能屈,姓穀的,你們有本事就放馬過來,看看誰能活剝了誰!」 山坡下,谷宣長嘯如虎,他尖叫:「六順樓的兄弟們,給我沖!」 一片震撼天地的殺喊聲立時便像漫山的野火鋪地卷至,刀如林,刃炫眼,三排『六順樓』的大漢約有四百多人,就在谷宣一馬當先之下,潮水也似的上了山坡! 田壽長暴吼:「給我射殺那狗娘養的!」 連珠強弩的構括連串密響,亮晶晶的沒羽鋼矢便飛蝗驟雨一樣閃耀著溜溜的光芒呼嘯彈射,立見人仰刀拋,軀體翻滾,照面間「六順樓」的先頭已有二十多人栽倒! 但是,人家的來勢,卻也銳不可當,兇悍無已,十數名肩繡金線的高手在谷宣率領之下躍掠騰旋,快捷無比,眨眼間已撲到了坡上。 舒滄狂吼著奮力迎去,口中大喝:「我劈死你們這群瘋狗!」 半空中,人頭飛閃,兩名「五道金」的人物又截住了舒滄,甫一接觸,雙方已不要命的狠幹成一團! 一聲霹靂起處,谷宣殺氣騰騰的抖掌劈翻了兩名「勿回島」這邊的青衣大漢,他身形暴閃,大喝道:「我來收抬這老花子!」 田壽長的「大魔爪」便在這時狂風似的卷了過去! 「穀老狗,你爹還在這裡候著呢!」 兩個人猝接倏開,一閃又進,谷宣便以他那雙奇粗奇厚,色如古銅的巨靈之掌迎住了田壽長揮舞翻飛的「大魔爪」! 衛浪雲目光冷酷,肌肉緊繃,他貼地暴轉,雙錘起處,四名「六順樓」的人物已飛上了半天,當滿空的鮮血濺灑,又是四個朝不同的方向摔了出去! 斜刺裡,人影晃掠,一名「四道金」的角色已向他沖了過來! 衛浪雲嘴唇緊閉,半聲不吭,正待對這來敵施以痛擊,他身後,「仙人杖」金泗已猛的撲上,摟頭七十七杖攻得那位「四道金」連連後退,金泗大叫:「少主,這個不成氣候的東西怎配與你動手,我來交待他!」 足尖倏旋,人影飛去,衛浪雲的左錘由下往上,「砰」的一傢伙便將一名撲來的敵人搗上了半天高,右錘暴斜,另一個「六順樓」的仁兄也將一顆大好頭顱,「哢嚓」一聲變了一枚血糊糊的爛柿子! 金泗杖繞如龍,他大喊:「俐落!」 衛浪雲彈升三丈,連串翻滾而下,就在他連串的翻滾中,但見人頭崩裂,漿水四濺,「噗嗤」「砰叱」「砰叱」之聲不絕於耳,此起彼落,一溜溜的猩赤光芒漓漓噴灑,形成一幅又怖栗,又奇異的景象! 幾聲怒叱在這時響起,幾名「三道金」的角色,已經分自兩側圍抄向衛浪雲! 一般的情勢來說,「六順樓」的人多是不錯,但他們只能在「面」上占上風,而「勿回島」這邊卻在「點」上制了先機,「六順樓」的兵眾,「勿回島」則將精,在這頭—個回合上,「六順樓」並沒有撈著便宜! 不過,苦就苦在包不同與他的手下,另加上「花子幫」的弟子了,他們布在這第一線上約有三十餘人,可是卻得和數約四百名的敵人廝殺混戰,其處境之艱困自是可以想見的,幸虧還有「花子幫」的兩位長老童吉、童祥兄弟支持撐挺著,二人聯手合力穿插斬殺於敵人之中,這才勉強能和「六順樓」的大軍糾纏,可是,人數委實差了太遠,便是眼前能挺得住,時間上也不會太久! 這時—一 與谷宣正火並得難分難解的田壽長嗔目大吼:「浪雲,你還不趕緊交待那幾個小王八羔子快去協助一干孩兒,猶在那裡和他們磨蹭什麼?」 不用田壽長這幾句話,那三位與他對陣的仁兄亦老早便吃不住了,衛浪雲以一敵三,非但攻勢淩厲悍猛,而且其輕鬆自如、揮灑流暢之處更充滿了一股「牛刀小試」「遊刃有餘」的味道! 田壽長的催促一到,衛浪雲已立時橫了心,他旋飛的身形猝然偏進,「二道金」的包傑兵刃才斜,鬥大的錘頭已迎面將他砸了一個倒仰——包傑那張面孔也便在刹那間形同一團血肉模糊的肉餅! 另一個「二道金」的朋友也是衛浪雲的老相識蔡欽;他睹狀之下,不由魂飛魄散,尖嚎一聲溜地便滾,那「三道金」的角色一柄鋼斧才橫著劈來,尚未夠上位置,衛浪雲的右手錘錘頭已脫手暴飛,只見擊在錘頭上的銀色細鏈倏閃,「三道金」的這位人物早已被當胸搗出丈外,胸骨,肋骨、肌肉、內臟完全混成一個團了! 蔡欽的號叫幾乎像狼,他一邊爬滾,一邊哼呼:「來人哪,快來人救命啊……」 由他身邊飛掠過去,衛浪雲冷冷的丟下兩句話:「相識至今,你依然毫無寸進!」 「進」字在他舌尖上跳動,三名敵人已經吃他揮錘砸了個東倒西歪,大側身,雙錘齊出,又是四名「六順樓」的大漢慘叫著滾下了山坡。 「嘩啦」,暴響夾著一片銳風來自身後,衛浪雲半聲不吭,蹲矮猝旋,一柄「三環刀」貼著他耳邊擦過,他看也不看,雙錘急合,「當一一噗」兩種反應不同的音響連成了一聲,那偷襲者一一尚魁—只手加上他的「三環刀」頓時便被兩柄銀錘夾砸下來,血糊糊的夾砸下來:「嗷……啊啊……」 尚魁那張醜惡的面孔突然怪異的扭屈,他大張著嘴巴,瞪著眼珠,拼命拋抖著那只肉碎骨裂,血糊淋漓的斷手,一邊發狂似的蹦跳個不停,嘴裡更發生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號叫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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