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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七


  第十一章 釜底遊魂

  眉梢子微揚,衛浪雲毫不示弱的道:「樂意奉陪!」

  於是,齊剛雙目倏寒,沉猛的道:「這一陣,該誰出場?」

  齊剛身後,左面的「天皇殿」殿士中,那滿臉橫肉,相貌粗陋的「反手絕刀」苟熒也已應聲走出,他先朝齊剛躬身為禮,然後,朝著這邊,用左手指了指猶在喘著粗氣的皮四寶,聲如雷鳴般道:「滾出來,皮四寶,老子要挑你這個活王八試試手!」

  呆了呆,皮四寶不由頓時大怒,他怪叫道:「咦?咦?你他媽拉個巴子是想撿這現成便宜呀?你這狗操的野種,你當皮大爺就不能再收拾你麼?」

  苟熒猙獰的大笑:「皮四寶,你他媽不要大呼小叫,老子在行道的時候,你還賴在你師母胯下聞腥呢,給老子來這一套你是白饒,是你媽人生父母養的,就上來挨刀,你要含糊了,自己一頭撞死也好!」

  亂髮蓬豎,斜眼變青,皮四寶暴跳如雷:「苟熒,放你媽的狗臭屁!你在大爺面前賣老?簡直笑掉你家皮大爺的這兩顆齙牙!大爺含糊?含糊你那根驢鳥!好得很,你既是活膩味了,大爺要不成全你便叫對不起你早已上道的列祖列宗,你候著,你爺這就來招你入土了!」

  一側——一

  衛浪雲搖搖頭,低叱:「四寶,你給我呆在那裡!」

  口不關風,唾沫橫飛,皮四寶憤怒如狂的叫:「不,少主,我今天非剝了那頭瘟豬的皮不可,我要試試他那『反手絕刀』到底能不能啃了我!」

  猛然大吼,赫連雄火了道:「混帳,你給老子好好站在那裡!」

  皮四寶立即垂手低頭,噤若寒蟬,但仍是滿臉怒色,咬牙切齒,似是恨不能生啃了那苟熒!

  這時,苟熒越加狂傲囂張,他放肆又得意的道:「姓皮的,你想賣命還有人把著不讓你賣呢,你這條狗命雖說賤,但也吃人牽著鼻子走,你便甘願死,卻亦沒得這個自主之權哪!」

  冷冷的,衛浪雲道:「苟熒,皮四寶方才力戰而回,體能未複,你就想趁火打劫,乘人之危,你這張臉還像張人的臉麼?」

  突然面色大變,苟熒咆哮:「衛浪雲,你要教訓我還差了把火,怎麼著?不大服氣?你可代他出來較量較量呀!」

  「呸」了一聲,衛浪雲不屑的道:「就憑你,我的兒,你還是哪裡高到哪裡吼吧,要和我動手,姓苟的,你恐怕連個邊也不夠沾!」

  勃然大怒,苟熒吼道:「甭空吹大氣,衛浪雲,你他媽有種就出來!」

  人影—閃,馬天行大步踏出,宏聲道:「和衛少主比劃,你是註定的要栽,老苟,你委屈點,就讓我陪你玩一玩,走兩趟吧!」

  雙目如火,紅絲滿布,苟熒叱道:「你是誰?」

  馬天行哈哈一笑,道:「『六指神通』馬天行便是你爹!」

  臉孔兇惡狠毒,苟熒厲聲道:「你是皮四寶的副手?」

  厚厚的嘴唇一翻,馬天行道:「怎麼?還怕侍候不了你?!」

  額際青筋浮突,鼻孔箕張,苟熒咬牙道:「滾回去,姓馬的,去換一個像個人樣的角色來,你他媽算是個什麼東西?豈配與我苟某人動手!」

  寬大的臉腔越發赤紅鮮亮了,馬天行用他那只生了六隻指頭的右手點著對方,憤怒的道:「別在這裡裝你娘的人熊,姓苟的,你以為你是什麼?拆穿了半個鳥錢不值,若非你爹我閑著手癢,便憑你,還真不值我來一鬥,可笑你尚自認自已攀上了天麼?」

  他們倆人在一爭一吵,衛浪雲卻不禁有些憂慮了,他舐舐唇,低促的詢問赫連雄:「大哥,馬天行成麼?」

  沉著臉,赫連雄慍道:「誰知道?我正在琢磨著該派誰出去,這小子就自行頂了缸,簡直魯莽毛躁,混帳之極!」

  衛浪雲猶豫的道:「苟熒武功強悍,心黑手辣,是邪道上的一流人物,馬天行的技藝雖然亦是夠猛,但只怕腦筋不及人家轉的快,大哥,我看還是叫馬天行回來,另外再派個人上去替他!」

  重重吐了口氣,赫連雄咬牙道:「不成,兄弟,這一召他回來,豈非顯示著馬天行的低頭軟弱?如此措施,不但馬天行尊嚴掃地,連我們也同樣面上無光了!」

  連連搖頭,衛浪雲道:「但大哥,這至少總比栽了跟鬥送了命來得好呀!」

  緩慢卻堅定的,赫連雄道:「為了爭口氣,為了維護威嚴,兄弟,便是栽了跟鬥,送了命,亦只好如此了……」

  怔了怔,衛浪雲喃喃的道:「也罷……」

  此刻,場子裡—一

  苟熒已自背後抽出他那柄纏了紅綢的鋒利鋼刀,他慢慢退後三步,狠辣的咧嘴笑道:「不是我硬要宰你,是你自己送死,並非我愣要剮你,是你自家不識進退,姓馬的,你認了吧!」

  手中的「九環刀」微斜,「嘩啷啷」的金鐵震抖聲響清脆的揚起,馬天行面色如常,粗狂的道:「去你娘的那條腿,要幹就幹,還在那裡咕噥些什麼邪兒?你甭替你爹擔心了.我說兒!」

  目光冷酷生硬,苟熒註定馬天行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沒話說了?」

  馬天行厚唇—嘟,「嗤」了聲:「你還不動?」

  苟熒毫無笑意的—笑:「你這麼急著上道?」

  馬天行狂笑道:「走著瞧吧,姓苟的,你看看是誰急著上道?!」

  「呔!」

  一聲厲叱出自苟熒口中,有如憑空響起了個旱雷,而隨著這聲叱喝,—抹寒光已掠向馬天行咽喉!

  蹲身、側首、移步,三個動作化成了一個,馬天行的「九環刀」也在一片「嘩啷啷」暴響聲中猛斬敵人雙脛!

  猝然淩空反彈,背朝馬天行,苟熒的紅綢綱刀驀地換在左手,由下往上,飛快挑削!

  斜掠,馬天行大喝著,刀光如雪,猛斬狂砍,兇悍反撲,而苟熒卻行動似電,彈躍穿閃,左手完全採取與眾不同的路數出招,一下由左往右,一會由下挑上,且大多數的動作都是背朝敵人,以一種怪異莫測的反手方式揮刀,其攻勢之淩厲迅捷,簡直已入化境,只見刀如練,芒似電,藍汪汪的寒刃宛似已幻為—波波、一溜溜的流光碧浪,那麼洶湧澎湃,圍向對方!

  於是——

  在十五招之後,馬天行也已險象環生,心浮氣喘,攻拒之間,可以看出遲滯緩慢多了!

  「皇鼎堡」那邊,自齊剛以下,每個人都流露出得意又振奮的神色,甚至連「鐵血會」方面的人馬也開始喝彩叫好起來,顯然的,他們全似隱約看見他們的敵人一—馬天行不久之後那種濺血橫屍的情狀了!

  當然,局面的惡劣,「蠍子」這邊也是一樣洞若觀火的,有些沉不住氣的「蠍子」兒郎已經暗暗鼓噪起來,大有不顧一切,沖上去混戰—場的意思!

  赫連雄回過頭來,向他的手下們狠狠瞪了一眼,勉強鎮壓住他們激怒,然後,他低促的向衛浪雲道:「兄弟馬天行挺不住了!」

  衛浪雲咬咬牙,道:「救他?」

  略一考慮,赫連雄搖頭道:「不行。」

  衛浪雲急道:「為什麼不行?」

  沉重的,赫連雄道:「怕要落個背信毀諾之名!」

  於是,衛浪雲默然了,他自是明白,武林中人,最重言諾,答應了什麼,便擠著賣了老命也要實踐諾言,否則,一旦失信,不僅會被天下同道看不起,就在江湖上也無立錐之地了——-那種尊嚴的喪失、名聲的玷污,是痛苦莫名的,甚至比千刀萬剮猶更要來得令人不可忍受……」

  鬥場中,兵器的撞擊聲震得入耳膜發麻,火星四濺,刀光輝映得耀人的眼,苟熒突然單足拄地,連連飛旋,在飛旋中,刀揮如虹射電掠,逼得馬天行步步後退,瞬息裡,苟熒倏忽翻身,刀走偏鋒,「呼」的一彈由他脅邊反臂倒切,只見血光立噴,馬天行狂嗥一聲,「九環刀」也已脫手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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