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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頭一揚,水冰心凜然道:「不錯,我們很快又會碰面的,元德香,只怕你們想要縮避也避不過去,新仇舊恨,到時正可一併結算!」

  狼梟般的怪笑著,元德香鏗鏘的道:「莫說狂話,妮子,你們『六順樓」的道行我已經見識了,沒有什麼驚人之處!」

  說著,他一揮手,叱道:「孩兒們,還不趕快追那衛浪雲?分開搜索,兩人一組一—」

  就在存下的八名「紫淩宮」好手一一五名「白帶子」,三名「黑帶子」的匆忙追掠出林後,元德香又一點水冰心:「衛浪雲如果逃掉,水冰心,你們就等著享福吧!」

  重重一哼,水冰心立即悍野的道:「你們可以來一試!」

  不再多說,元德香悻悻的長掠林外,微微一閃,即已杳然!

  又氣又恨又悔又怒,水冰心寒森森的巡目四掃:「還呆在這裡做什麼?全是一群飯桶!趕快給我追人去呀!」

  「六順樓」的人們個個心裡發毛,卻不得不硬起頭皮答應,紛紛提著兵刃奔離林中。

  「飛釣流星」唐明卻沒有走,他默默的來到水冰心一旁站住,臉色沉沉的不作一聲。

  瞪著他,水冰心不悅的道:「為什麼你不去?」

  唐明苦笑道:「去追也是白追,大小姐,如今還到哪裡搜尋他的蹤跡?這小子又奸又滑,他一溜掉,恐怕就得難再擒回來啦……」

  粉面突寒,水冰心怒叱:「你混蛋、糊塗、迂腐!衛浪雲又不是會飛,更不是會變,他帶了那麼重的傷,又能跑到哪裡去?藏得常久?我的看法還比不上你的死腦筋?馬上去給我追!」

  臉孔通紅,唐明呐呐的道:「但……我奉命要隨時守護在大小姐身旁,不得擅離,否則,大小姐如出了什麼差池,我只怕交不了差……」

  猛一跺腳,水冰心尖叫:「我要你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又不是三歲孩童,並非一般弱質女子,用得著你這麼婆婆媽媽的守護?還不快去?」

  遲疑著,唐明期期艾艾的道:「可是……大小姐,你一個人在這裡,周大哥又受了傷……假使萬一有什麼對頭突然出現,你一個弄不好吃了虧,我……我就吃不消啦……」

  水冰心恨不得給唐明兩耳光,她咬牙道:「什麼對頭?衛浪雲如今自身難保,唯恐逃之不遠,再說他又受傷不輕,莫非我還怕他跑回來找我算帳?」

  有些失措了,唐明急道:「我不是指衛浪雲啊,大小姐,我是擔心『紫淩宮』的人會轉回來,我奉命不得擅離大小姐身邊的,這個責任我承當不住呀!」

  怔了怔,水冰心恨恨的道:「你奉誰的令要你這麼監視囚犯似的守護著我?」

  唐明忙道:「自然是大當家的親諭……」

  水冰心一時無言了,她氣苦的道:「爹他老人家也真是——我又不比剛出道的孩兒…」

  殷勤的,唐明道:「大當家是一片好意,你不知道,大小姐,上次在『老通城』客棧的那檔子意外,可真令大當家至今還在擔心呢……」

  柳眉斜豎,水冰心怒道:「不要再提那件事!」

  一縮脖子,唐明尷尬的道:「是,大小姐……」

  想了想,水冰心,道「也罷,走,你和我一起去追追看!」唐明愕然問:「追誰?」水冰心尖聲道:「追誰?當然是衛浪雲,還會有誰可追?」舔舔唇,唐明小心的道:「我看,大小姐就不必親自勞神了吧?」

  橫了他一眼,水冰心斥道:「少囉嗦!」

  說著,她自行躍向林邊,又站住,回頭朝地下痛苦不堪的周濮道:「怎麼樣!你還可以支撐一下嗎?」

  周濮早已血染重衣,神情孱弱之極,他聞言之下?強自咧嘴苦笑,面孔慘白的道:「還可……挺一挺……又有什麼法子呢?」

  水冰心點頭道:「暫時在這裡歇會,周濮,我們儘快回來!」

  一招手,水冰心頭也不回的去了,唐明無可奈何的追出,掠過周濮身邊的時候,還丟下一句話不如不說的話,「周大哥,提防對頭出現!」

  望著唐明迅速消失的背影,周濮不禁大起反感,他又氣又怒的「呸」了一聲,喃喃自語:「媽的,這不是一句空話?提防對頭出現?我如今重傷在身,毫無點力,用什麼去提防?」

  突然間,一個疲乏又沙啞的聲音在他身後接著道:「說得不錯,叫你用什麼去提防?對頭如果真個來了,你除去擺著一身白肉挨剜,不就只有喊天的份啦?」

  驀地一哆嗦,背後那人說的話,就好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掖到周濮心窩裡,字字全寒進骨縫中了,周濮愣窒了好半晌,才緩緩的,提心吊膽的回過頭去查看,而這一看,天啊——

  那人,竟是衛浪雲!

  搖晃著一雙腿倚坐在一株松樹的橫枝上,衛浪雲正眯著一雙眼望著他笑,說不出衛浪雲那種笑容是多麼促狹,多麼譏誚,又多麼惡作劇,叫人一見,打心眼裡就發了麻……

  衛浪雲的形狀也是夠瞧的,蓬頭垢面,衣不蔽體,血跡斑斑浸染全身,再加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紅鞭痕,綻翻皮肉,那模樣,絕不比地上坐著的周濮好上半分……

  深深吸了口氣,周濮仰著脖子,目瞪口呆的道:「你……呃……你還在這裡?」

  將腦袋靠上堅實斑駁的松幹,衛浪雲嘆息的道:「是的,我還在這裡,你們那個又冷又瘋又潑又刁的臭小姐說得對,我又不會飛,更不會變,加上這—身由你們賞賜的累累創傷,我還能跑到哪裡?又能跑出多遠?」

  自己向自己點點頭,他又喟然的道:「我自家當然也心頭有數,所以,我乾脆就不用跑了,我用一種你們所不知道的法子搞斷了縛著雙手的鋼絲與牛皮索,乘你們打得熱鬧,便儘快找著現在這個地方躲了起來,——直到如今—一「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濮驚恐的道:「你是說……天爺……你—直就藏在你現在的那棵樹上?—直就沒有離開過?」

  衛浪雲頷首道:「不錯,我很累,跑不動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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