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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於是——

  怒吼如旱天金雷,元德香就地貼俯,急快翻側——一溜藍汪汪的寒芒,也已倏射竿影,唔,那是一柄吹毛截鐵的軟鋼緬刀!

  「叮」「叮」「叮」!

  「當」「當」「當」!

  連串的金鐵交擊聲起如密墜的冰雹,半空裡的唐明猝然倒彈,而刀光斜卷,有若匹練般眨眼間又將趁隙撲上的周濮硬逼出六步之外。

  臉容變色,汗水隱見,周濮揮鞭再上,口中大叫!

  「唐明,你左我右,夾擊這廝!」

  唐明高應—聲,銀竿子閃電也似抽打掃戳,風如嘯,影似虹,光若雨,鬥然間便是一百竿!

  緬刀放射出炫目的光芒,就像一團藍亮的光珠般滾動耀輝,力拒周濮與唐明的攻擊,元德香粗豪的語聲自光珠的中心傳來!

  「來呀,六順樓的好漢子,看看你們以二圈一,能不能將我吃住?」

  大吼著,周濮十九鞭暴揮猛抖,挺身猛進,但是,只見藍芒倏幻,寒氣如冰,這位「六順樓」四道金的首領已尖嗥著一個翻轉滾了出去一一他左肩頭至少被削落半斤肉與骨!

  「飛釣流星」唐明睹狀之下,不禁悲憤交集,怒火焚心,他狂叫著,銀竿子灑幻千萬星點,無數光條,而星點連成光條,光條綴著星點,呼嘯不息,割裂著空氣,完全聚射向元德香!

  當然,元德香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的緬刀就那麼犀利的帶著匹練般的光華縱橫飛閃,仿佛流雲繞回,玉瀑旋懸,刀影刃芒中,隱隱含有風雷之聲,巨浪之嘯!

  就在他們兩人俱皆傾上全力作殊死之鬥時,另一邊,身屬「一道金」職位的尚魁也已首先揮起「三環刀」劈倒一名「黑帶子」敵人!

  同—時間,另—名「白帶子」角色已經在飛快的閃擊動作中,以他手上的「金瓜錘」猛然砸碎了對方「二道金」楊輝的腦袋!

  這時一—

  水冰心倏然轉掠,「青羅扇」奇快點戳,在她兩名敵人的分散下,扇面突張,「唰」的—響,其中一名「白帶子」大漢也已狂叫—聲,咽喉被突張的扇刃所切斷,熱血四噴!

  後面又接連了幾聲慘嚎傳來,那八名「六順樓」的尋常角色,此刻竟已有五個被開了膛,兵刃丟棄一地,抱著花花綠綠的蠕動肚腸在輾轉翻滾!

  「紫淩宮」的「黑帶子」級好手,亦有一人頭落命斷;

  緊咬銀牙,水冰心,邊狠攻那僅存的一名對手,邊厲叫道:「元德香,我們的這筆帳算不完了!」

  元德香在一陣急斬快劈之下,也已占了上風,將唐明逼得步步後退,他聞言狂笑道:「算不完就算不完吧,水冰心,怕只怕你活不了那麼長久與我們細細算帳啊!」

  連續十六扇,逼得那名「白帶子」大漢手忙腳亂,捉襟見肘,水冰心橫眉豎目的尖斥:「你不要做夢,元德香,現在還不到你算帳的時候,鹿死誰手尚不知道,你高興得早了點!」

  閃電般避過唐明的二十竿,元德香快速反攻,緬刀長彈斜斬,其狠映血,他暴烈的道:「水冰心,你就睜眼看著吧!」

  於是,「六順樓」的「一道金」角色朱濤被對方一名「黑帶子」用劍通穿了胸膛,而另一名「黑帶子」也吃「一道金」趙光揚使大砍刀斬成了兩半!

  戰況是越來越慘烈,越來越淒怖了,雙方全是豁命狠拼,誰也不為誰留餘地,誰也不替誰保退路,大家全紅了眼,橫下心,彼此間充滿在腦袋裡的只有一個字:殺!

  是的,殺,眨眼裡,「六順樓」方面那僅存的三個尋常角色——喪命,全橫了屍!

  元德香已將唐明逼得汗如雨了,他大笑道:「六順樓的威風原來不過如此,聞名不如一見,一見叫人心酸,早知你們這些窩囊廢這般稀鬆,我們便無須慎重其事了!」

  竭力抗拒中,唐明嘶啞大吼:「元德香,你他媽是狂得糊塗了!」

  呵呵怪笑,元德香更加重了壓力:「老弟,你吃癟吃得暈頭啦!」

  在尋丈之外,方才挨了一刀的周濮好不容易才緩過一口氣來,他痛得一張白臉變成了深灰色,全身更在不住顫抖,這時,他哆哆嗦嗦的坐穩,吃力已極的撕下長袍下擺,準備先行包裹—下肩頭的創傷,於是,就在他剛將撕落的—塊青布纏向肩頭之際,目光無意間一瞟,啊呀呀,老天爺,衛浪雲呢?方才還坐在那邊,神態委頓不堪的衛浪雲呢?怎麼不見了?

  在一渾巨大的震撼與驚恐之下,周濮不禁脫口尖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衛浪雲已經不見了,他早就逃之夭夭啦,我們還在這裡白拼什麼命?」

  雙方的拼鬥縱然是劇烈又慘厲無比的,但周濮那種驚怒悔恨的昂異尖叫,也壓蓋了一切聲浪,送進了每個人的耳朵,反應最快的人是元德香,他斷叱一聲,抽刀翻躍,眼睛迅速掃向方才衛浪雲坐著的地方一—一是他將衛浪雲拎移去的那個地方,而這一看,他也頓時面孔漲赤,雙目發直,氣憤得—下子僵窒當地,連半個字都吭不出了!

  打鬥中的人們立即分開,但是,他們在俄頃間也全失去了主張,大家都面面相覷,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

  在片刻的驚愕之後——

  水冰心冷峭的道:「元德香,我們打得好,但我們如此濺血捨命的目的呢?」

  是的,「六順樓」與「紫淩宮」的人可以說全是為了爭奪衛浪雲才火拼起來的,眼前兩邊俱皆鬧了個人仰馬翻,屍橫血灑,但是,他們爭奪的獵物卻逃走了,易言之,他們的搏殺便在眨眼間失去了意義,現在,他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下去呢?

  咆哮如雷,元德香吼道:「這能怪我麼?假如不是你們硬攔著不肯交人,姓衛的哪有機會逃走?我們更用不著搞到這種田地!」

  水冰心尖銳的道:「虧你還敢講出這樣強詞奪理的話來!若是你們不這般蠻橫霸道的強要索人,衛浪雲現在還縛得好好的在那裡,你我雙方更加不會有眼前的結局,這全是你們的錯!」

  猛一跺腳,元德香大叫:「簡直—派胡言,水冰心,你再亂推責任,我可就不管一切,非將你們斬盡殺絕了!」

  寒酷的—哼,水冰心毫不畏懼:「你嚇不著誰,元德香,如果你還有興趣,我十分歡迎繼續下去,反正已經是這樣了!」

  濃眉倏剔,大眼噴火,元德香吃人似的瞧著水冰心,半晌,他才粗暴的「呸」了一聲:「很好,你記著這句話,今天我暫且放過你們,水冰心,相信我們很快又會遇到,這日子拖不多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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