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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原來智禪向牧民說孟絲倫是自己女兒,那老牧人方才有這些話,智禪上人笑了一笑道:「我們父女雖然子身無伴,也還懂得一點武藝,幾個韃子兵倒不在乎,我是個走方郎中,會醫一些奇難雜症,到這裡來找生意罷了!」

  老牧人驚奇的說道:「哦!你還會醫人嗎?清軍營裡出了賞格,你怎的不去呢?如果醫好了福晉,倒可以發一筆小財呀!」

  智禪上人詫異問道:「清軍營裡怎的出了賞格,哪個福晉害病?」

  老牧人道:「唔!你一定是初來乍到,老實告訴你吧,三天以前,清軍營裡掛出賞格,還是征西大將軍福康安掛出來的。賞格說清軍營內有一位側福晉害了重病,屢醫罔效,如果有哪個人能夠醫好福晉的,福將軍立即給他官做,倘若不願做官,便酬謝黃金一百兩,這不是現成的一注小財嗎?你如果懂得醫道,可以去撞撞運氣呀!」

  盂絲倫立即向智禪上人使個眼色,智禪上人笑道:「當真有這樣的一回事?」

  老牧人道:「哪個騙你,你不信只管去看!」

  智禪上人向孟絲倫說道:「女兒,如果福將軍出賞格請人醫病,我們父女的造化來了,事不宜遲,快去!」

  孟絲倫點了點頭,便謝過老牧人,直向天山北麓走去。

  在路途中,金弓郡主向智禪上人問道:「師伯!你真個要到清軍營裡冒險嗎?」

  智禪上人四顧沒有人,低聲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們藉口醫病,劫住了福康安再說。」

  孟絲倫道:「千軍萬馬之中,怕不容易?」

  老禪師說:「天下固然沒有易事,也沒有不可為之事,憑著我和你兩個人的武藝,只要一近福康安的身,便可以動手抓住他,脅做人質,再逼他如此這般,白熊穀豈不是可以安枕無虞。」

  孟絲倫大笑道:「有理有理,事不宜遲,咱們馬上依計行事便了。」

  智禪上人和金弓郡主索性展開陸地飛行功夫來,跑過草原,繞回白熊谷,奔向清兵營地,不到半天,已經遠遠望見清軍營壘,勢若長蛇,連綿不斷,金弓郡主看了贊道:「福康安也是一個將才,這是長山長蛇陣法,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他的韜略還在兆惠之上呢?」

  智禪上人笑道:「老衲對於兵法戰陣是門外漢,不過明兒為人,也很勤敏好學,將來你把這個教給他吧!」

  金弓郡主笑了一笑,沒有答話。對面突然一聲叱喝道:「你們兩個是什麼人,膽敢窺探大營,趕快站住腳步!」

  這幾句話是巡哨清兵所發,喝聲甫歇,對面走過十幾個藍衣辮發,身穿號衣的清兵來,領頭的一個還是白石頂戴的戈什哈武官,黃焦焦一張三叉骨瘦臉。那武官看見了牧羊女裝束的孟絲倫,立即目不轉睛的盯住了她的俏臉,口裡喝道:「喂!你這個老窮酸是哪裡來的?這姑娘是你的什麼人,快說出來,如果有半句含糊,叫你嘗嘗軍棍的味道。」

  智禪上人滿面陪笑拱手道:「將爺請了,老朽聽說福將軍出了賞格,若哪個人醫好福晉的病,賞黃金一百兩,所以帶了小女一同來應募,費心將爺稟告吧!」

  這戈汁哈哦了一聲,忽然向同來清兵道:「把他倆個搜身,搜完再說!」

  第三十三章 逞奇謀 一衲探清宮

  十多個清兵如狼似虎包圍過來,就要搜智禪上人和金弓郡主兩人的身,孟絲倫粉面一凜,說道:「列位將爺,男女有別,我爹爹可以任你們搜,我卻不能夠給你們毛手毛腳,頂多我不入大營,站在營門口等候爹爹便了。」

  這戈什哈有心吃豆腐討便宜,他看見孟絲倫一張吹彈得破的俏臉,已經著了色迷,滿心要在她的身上揩一揩油,聽見孟絲倫不肯搜身,登時一板面孔喝道:「不搜身嗎?不行!就是站在大營外面,一樣要搜,軍令如山,如果你們身上帶著兇器,意圖不軌,我就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砍,你這女娃子,還要跟我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廢話!左右過來,把她綁了!」

  兩名清兵立即上前就要動手,金弓郡主勃然大怒,準備跟清兵動武,智禪上人連打手勢,也按捺她不住,事情就要弄僵,清兵營裡突然走出一個年輕將官來,這將官卻是漢人,叱喝清兵道:「喂!你們怎的完全沒有半點體統,在營門口吵鬧,是不是要吃幾頓軍棍?」

  戈什哈和眾清兵被這將官一喝,馬上肅靜下來,個個垂手侍立,這將官望瞭望智禪上人,又看了看金弓郡主,問道:「你們兩個是哪裡來的?軍營重地,不容許老百姓亂闖,難道你們不知道……」

  他還要說下去,孟絲倫截住話頭道:「將爺,我們兩父女是由伊犁城來的,我爹爹懂得醫道,一向在牧野草原上懸壺濟世,聽說福將軍出了賞格,徵求名醫,醫治福晉的病,所以到來,誰知道這一般東西,卻對我不乾不淨。」

  這將官勃然變色,轉向戈什哈喝道:「富升,你調戲這位姑娘嗎?」

  戈什哈慌忙說道:「岳老爺,不是呀,我不過要搜搜她的身罷了!」

  話未說完,面上啪的一聲中了那個姓岳的將官一掌,打得臉頰腫起,眼冒金星,這將官厲聲說道:「該死東西!將軍叫你搜身的嗎?這兩位是來醫治福晉重病的,你居然對他無禮?還不給我滾開?是不是要挨板子吃軍棍?」

  戈什哈掩著面孔,哼哼哈哈返入營裡,金弓郡主禁不住嗤的一聲!

  智禪上人抱拳道:「多謝將爺成全,不知道將爺高姓大名?」

  將官含笑回答道:「老先生好說,我名叫岳金楓,二位是看了賞榜來的,請進來吧!」

  金弓郡主芳心暗想,清兵進入回疆,姦淫殺掠,軍紀之壞無以復加,自己和智禪上人應榜入營給福晉看病,連一個小小的戈什哈,也要討自己的便宜,哪知道清軍營裡,還有這樣守法不阿的人物!真是個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古人之言不誑了!她不由望了岳金楓兩眼。

  岳金楓也偷望金弓郡主,眼光一撞,他立即偏過面去,向一名弄勇喝道:「快去報告大帥!說有人來揭榜醫病,知道沒有!」

  岳金楓在清軍裡的官階看來很大,那棄勇唯唯應命去了,岳金楓便引著二人直人轅門,智彈上人見這姓嶽的清將不但器宇軒昂,身材魁偉,而且步履沉穩,一望而知,他的武功具有相當底子,福康安的手下,居然有這樣的人物,委實不能輕視!老禪師向金弓郡主使個眼色,孟絲倫點點頭,表示會意不提。

  行行複行行,清兵營盤面積很大,碉堡營壘連綿不斷,勢若長蛇,對於行兵佈陣,安營立寨,金弓郡主是個行家,她心中暗想道:「福康安頗懂兵法,比起兆惠強得多了!」

  三個人一前兩後,曲曲折折,穿行過一百幾十座帳篷,前面現出一座金葫蘆頂的中軍帳,還未走到帳前,迎面走來一個旗牌官,向岳金楓躬身說道:「岳先鋒,福貝子已經升帳,吩咐揭榜的人入見!」

  孟絲倫心中一凜,這姓岳的原來是個先鋒官,怪不得他在清軍營裡,有這樣大的氣派!福康安在上次征伐回疆時,還是兆惠的副帥,怎的一下做了貝子?其實她哪裡知道這位先鋒官岳金楓,是前任川陝總督岳鐘琪的兒子,少年早達,福康安近年來因為傅夫人的關係(清史記載乾隆這個風流天子,跟傅恒的妻室很有些不乾不淨的曖昧行為,福康安還是他的私生子,傅恒雖然戴了綠頭巾,不過好夫是當今的皇帝,他哪裡敢聲張,只有做睜眼的烏龜罷了!)

  很得到乾隆帝的寵愛,平定回部之後,封了他做貝子,居然是天賜貴胄了!岳金楓向旗牌官點頭道:「知道!」

  又向智禪上人說道:「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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