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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九、完璧歸趙 三戰絕魂

  龍口域南二十裡處。

  一片稀而簡陋的房舍,零散的點綴在一望無垠籲陌縱橫的田地中,這是一個小小的農莊——黃家村。

  四更將盡,天空黑得像墨一般,大地俱是一片靜寂,一條不甚寬敞的黃土道路,蜿蜒在黃家村村前,路的旁邊,有一棵高大而茂密的白楊樹。

  這時,在樹下,立著一個胖大的人影,他斜倚樹幹,氣喘吁吁,好似剛剛拼命趕過一段路程。

  不錯,他正是我們熟悉的狐偃羅漢嚴笑天。

  喘息了片刻,狐偃羅漢拉起衣角擦拭一下面頰上的汗水,他左肩上的傷口,已用撕裂的衣袖包紮妥當,但仍兔不了隱隱生痛,十分礙事。

  望瞭望天色,他伸出舌頭敵了舐乾裂的嘴唇,喃喃自語道:「奇怪,打了這麼久的架,楚非那夥計便是爬也該爬到了,怎的如今尚不見他來?莫非他迷失了路途?不會啊,龍口域南二十裡,便只有這麼個黃家村,十分易尋,他又不是三歲幼童……」

  嘀咕了一陣,他覺得有些疲困,不由自主的伸了懶腰,於是不覺中觸動了左肩的傷口,痛得他齜牙裂嘴,好一付德行。

  「奶奶的,呂無咎這老小子端的心黑手辣,俺肩頭這一記飛叉刮肉,恐怕至少是要個十天半月才能收口,呸!」

  狐偃羅漢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仿佛欲發洩一下心頭火氣:「嘿嘿,俺老嚴的肉雖然又粗又黑,卻也不是輕易刮得的,他給老子一記飛又刮肉,老子給他一招狐尾鑽骨,禮尚往來,兩不吃虧,呵呵,不過只怕呂無咎那老小子,有若頭吃了……」

  他想到這裡,不自禁的笑出聲來,又警覺的隨即停止,目光再度向來路張望。

  「咦,怎的楚非夥計還不來,老實說,俺對他好似特別有緣,自第一眼起,便打心眼裡的喜歡這小夥子,嘖,嘖,他好似有一股別人所沒有的氣質與風範,灑脫、沉穩、精悍、聰慧,隱約間,更散發著一股無形的雍容與威儀,但是,他卻說是打魚出身,唉,打魚的會出這麼一號人物?那除非是海龍王的女婿……」

  想著,他忽然全身一震:「不好,楚非夥計會不會被五雷教的那些雜碎擒去?那些小子們發起熊來,什麼不要臉的事也做得出來!楚非夥計雖然年輕力壯,卻不懂什麼把式,而且,那些五雷教的小子們見過他和俺在一起,在時間上,此刻他也該早來了哇!」

  狐偃羅漢的光頭又滲出油光,始才擦乾的汗漬複自毛孔中浸出,他習慣的向腰問一摸,雙目倏睜:「糟透!俺那老相好的兵器金狐尾尚留在那幾個老小子手裡,唉,當時也太衝動了些,這柄傢伙隨身跟了俺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失落在外,丟了兵器不打緊,面皮卻丟他不起,何況,現在他娘的左臂又不爭氣,又要趕快去找楚非夥計的蹤跡,丘器不在手,未免總有點彆扭!」

  他狠狠一跺腳,自語道:「去他個猴的,了不起再拼個雞飛狗跳牆,楚非夥計性命要緊!」

  這位魯晉一帶威名久著的獨腳巨梟,略一抄紮衣衫,便待起步,而正當此刻——

  他眼前微覺一晃,連忙轉目瞧去,一條淡淡的人影,有如鬼魅般自來路閃到眼前,身法之快,無可言喻!

  狐偃羅漢心頭一震,尚未及開口,一條金芒輝耀的物體已若驚雷駭電般射到!

  於是,在他還沒有來得及移身閃躲之前,「砰」的一聲暴響,那金色物體竟深深地嵌入白楊樹中,距頭頂至多不及三寸!

  當狐偃羅漢急急轉頭找尋那條人影之時,卻什麼都看不見了,像煞一縷輕煙,在冥淼中消散,飄向虛無。

  自那人影現身時起,繼而金芒射出,嵌入樹幹之內,再到人影消失,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分不出先後,但是,此刻,一切蕩然寂靜,只有樹杠搖晃,夜風輕拂,好似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一般。

  狐偃羅漢又仔細地向四周環視,半晌,他才轉頭往樹幹望去,這一看,不由驚得他「啊」了一聲,脫口道:「乖乖,俺的老伴兒!」

  不是麼,那深深插在白楊樹內的金色物體,果然正是他的隨身兵器——金狐尾!

  五尺長短的兵刃,這時卻只留下了兩尺多長在樹皮外面,适才那來人手勁之強,可想而知!

  狐偃羅漢驚驚的又向周遭一瞥,抹了抹眉心冷汗,暗忖道:「這是什麼身法?他奶奶的真是快速得叫人心驚膽顫,俺老嚴縱橫江湖數十年,還沒有看見過此等邪門,救命活菩薩,這人若是與俺老嚴有仇,只憑他适才丟擲兵器的雄渾手勁,俺這出了名的老狐狸准得歸道山了……」

  他猜疑驚惶了一陣,猛一拍自己腦袋,便欲伸手拔取兵器,但是,遠處一陣緊密的步履聲響,夾雜著沉重的喘息聲,亦在此刻遙遙傳入耳內!

  狐偃羅漢急忙回首望去,蜿蜒的黃土路上,已現出一個提著狹長包裹的人影來。

  這人影甫始進入他的瞳孔,他不由歡悅的大叫道:「楚非夥計,哥們,你可急壞俺老嚴了,怎麼回事啊,到現在才來?」

  這人影果然正是楚雲,他故意出聲喘息,高一腳低一腳,像是疲憊不堪一般,蹌踉循聲而到。

  狐偃羅漢關注的急步上前,扶住楚雲坐下休息,邊笑道:「真是窩囊,年紀輕輕地,跑了這幾步路便上氣不接下氣,想當年俺闖字型大小的時候,一天窮跑三數百里地也連眉頭都不皺,照樣吃喝玩樂,樣樣來得!」

  楚雲雙手揉著腳踝,喘息著道:「嚴兄,我怎能同你比?若不是在路上遇見兩個趕活的莊稼人,只怕到現在還摸不清方向呢,不過,累你久候,我心中十分不安……」

  狐偃羅漢呵呵一笑,大概是笑得太厲害,又牽動了傷口,他哼了一聲,罵道:「奶奶的,呂無咎這老王八羔子……」

  楚雲故作不解,惑然道:「嚴兄,你打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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