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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蔔天紋絲不動的坐在原處,正眼也不看向勇傑,只冷冷的一句話拋出:「回來!」

  就如何受了魔制,勇傑心裡是一千個不甘、一萬個不願,卻是身不由主,仿佛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牽引著一般,一步一步磨蹭著走回蔔天敵面前。

  蔔天敵的目光已變得冷銳與陰寒,視線投在人身上,活脫就像兩把利刃,足以穿心透骨,他瞅著勇傑,腔調僵硬得令人頭皮發麻:「勇傑,我們也不必兜著圈子打啞謎了,大家實話實說,我問完了我該問的,隨你怎麼辦都行,但只要你有一句謊話,我就會叫你死得屍骨不存,我的意思你明白不?」

  勇傑暗裡錯著牙,表情卻是誠惶誠恐:「掌門,你有話儘管問,小的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其實掌門無須如此聲嚴厲色,以掌門與堂主的關係,小的又何敢稍有隱諱?」

  蔔天敵冷冷的道:「不用給我來這套片兒湯,是怎麼回事你自家心裡有數,我話已經說在前面,勇傑,到時候你想玩花樣,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勇傑還待打馬虎眼拖延時間:「掌門,但恁我們堂主同你的交情,小的也知道掌門不會過於難為小的——」

  哼了哼,蔔天敵道:「我和你們堂主,除了錢上沒有交情,現在連金子銀子我都不要,就更無交情可言了,你要搞清楚這一點,眼前便能少吃許多苦頭,勇傑,犯不著自己替自己找罪受!」

  勇傑臉孔泛青,結結巴巴的道:「掌……掌門,這算怎麼……怎麼回事?你怎的,呃,忽然就變了?」

  蔔天敵重重的道:「小廢話,如今是我來問你,輪不到你來發問;頭一樁,穀唳魂的老父現下人在何處?」

  驚恐的看著蔔天敵,勇傑大張著嘴巴,一邊面頰不住的抽搐:「你,你問這些作甚?莫非……莫非……你,你和姓穀的同一條路,是來此臥底的?」

  蔔天敵陰森的道:「只管回答我的問題,勇老弟,谷唳魂的老父如今人在何處?我決不再問第三遍了!」

  拼命吞咽著口水,勇傑的身體難以自製的簌簌顫抖著,他的一雙眼珠子卻連連打轉,神色也在迅速變化,顯然,他是另有打算!

  蔔天敵當然不容他另有打算,但見蔔天敵坐在床沿的身子往上一起,勇傑才待躍閃,疾風拂處,不知怎的一條左臂已到了人家手裡,姓勇的悶嗥半聲,右膝一弓,暴頂對方下襠,而蔔天敵雙手倏撐猛扭,「喀嚓」一聲便生生擰折了勇傑的左臂——勇傑那只弓頂的膝蓋,也只是才起便又癱垂下來!

  那種錐心斷腸般的痛苦,使得勇傑張口就待呼嚎,關節卻拿捏得這麼准,一團撕裂的床褥迎口塞進他的嘴裡,塞入的勢子是如此急速踏實,褥布深入喉腔,不但將呼嚎窒逼成了呻吟,差一點更將勇傑憋過氣去!

  十二記耳光融為一響,打得勇傑口鼻噴血,碎糜紛濺,蔔天敵隨手扯出勇傑嘴裡的褥布,抬腳把人踹翻,然後,他坐回床沿,輕拂衣袖:「骨折的痛楚,僅在於折斷的那一刹,過了那一刹,便較容易忍受,勇老弟,此刻你應該覺得舒坦些了,也不會再有叫喊的欲念,嗯?」

  勇傑跌坐地下,頭髮披散,滿臉是血,他的左臂形狀怪異的扭曲著,軟搭搭的吊懸搖晃,面孔五官歪斜,一邊拉風箱似的在喘著粗氣,鼻涕口涎更不停的往下流滴……

  這副模樣,乖乖,算他還是個活人吧,看上去亦只是個半死的活人了!

  蔔天敵恍若不見,目光平視向草牆上的某一點:「早警告過你,別想玩花樣,莫動歪腦筋,你打譜試上一試,這就是結果了;假設你自認有種,愣要裝好漢撐到底,也行,每個人身上都有不少牽扯肝腸的零碎玩意可以拆卸,你不怕受罪,我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勇傑偏過頭去,拿一臉的血污涕泗擦在自己肩頭,喉嚨間呼拉著一口痰,光景是隨時都可咽氣的德行,端的扮出那份奄奄一息!

  卜天敵冷峻的道:「現在,回答我的問題,否則,便是你另一條手膀子!」

  抖索了一下,勇傑的痛苦不止寫在臉上,也流露在眼中,他顫著聲道:「蔔掌門,有話,你為什麼不直接去問我們堂主?光是作踐……作踐我們這些小角色,稱得起哪門子……英雄?」

  蔔天敵道:「我沒有時間和你扯閑淡,姓勇的,你既不說,我也決不多求,你就帶著你對嚴渡的赤膽忠心,到阿鼻地獄去表二十四孝吧!」

  說著話,他霍然站起,伸手就按上了勇傑的右肩,這俄頃間,勇傑像是一下子泄了氣,整個人顯而易見的委頓下來,嘴唇翕動著,有如一條涸轍之魚:「好,好……我說,你不要再折磨我……我說就是!」

  蔔天敵生硬的道:「你已經耽誤了我不少辰光,勇傑,我沒有耐心讓你再玩任何花巧,你千萬記住,實話實說,要不然,連老天爺都不知道你會落個什麼下場!」

  勇傑打了個哆嗦,吸著氣道:「那谷老頭……人還在這裡……」

  蔔天敵緊張著問:「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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