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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這位「火珠門」的瓢把子,像是豁出去了,他歪曲著面孔,雙眸如焰,大砍刀帶起尖利的破空聲不要命的再度撲上。

  關孤目光凝聚,面上毫無表情,當那縱橫的刃芒流電快要罩到身前的一刹,他一劍突出——宛若夜空中寒星一點,急速無比的挑向容磊面門。

  舉刀猛迎,容磊的身形尚未迫近,「鏘」聲撞響,他已被那一點寒芒震出半步,腳尖暴旋,他咬著牙,火星九十六刀反卷上去!

  關孤的唇角噙著一抹仿佛沾血的冷笑,手中劍平眉刺出,看得清整整這一劍的來勢,但卻難以躲避——「如來指」!

  上身飛快倒仰,容磊雙腳齊飛,大砍刀劃過一度半弧,以他所能發揮的最快速度斬去。

  然而,「渡心指」卻比掃斬的刀鋒更快一步直指容磊咽喉!

  劍尖如幻,千釣一發——

  右邊,驀的一點藍汪汪的光芒像是九天之上飛泄的流星般在一閃之下來到關孤的太陽穴邊。

  已經快要沾肉的劍尖在「嗡」的一顫之下彈翻,又准又疾,「當」的一響磕飛那顆藍星,但是容磊卻逃過了一劫!

  重棗似的面孔上泛起了一片灰青,容磊狂吼怒喝,大砍刀一斜猛平,橫著推出,刀展一半,又幻光流百道,像是一蓬煙火炸開!

  關孤的渡心指又已舉至眉高——

  那邊——

  一個深沉冷肅的聲音突然傳來!

  「退下!」

  疾進中的容磊聞聲之下,就在雙方炔要接觸前的瞬息,左手猛崩右腕,刀揚起,人也一個大旋退出!

  「渡心指」「唰」的上舉,又「錚」聲回鞘,關孤半側身,視線同時可以容括兩邊——敵方來的援兵,以及「火珠門」的一於驚弓之鳥。

  滿頭汗水,喘息吁吁的容磊立刀拄地,面帶愧色的道:「谷老大,多謝了——」

  二百五余騎排滿在道路上,也佈滿了一大片路兩旁的荒地,看上去森森一片,而一騎當前,黑布、黑袍、黑靴,只有頷下那把大鬍子是猩赤的,這時,他正容顏冷厲的凝視著關孤,紅鬍子隨風輕拂。

  關孤也冷冷的望著這人——「真龍九子」之首,現今「悟生院」的柱石人物,大名鼎鼎的「赦頁」谷南:

  對視半晌,空氣如凍。

  谷南開口了,仍是他那深沉冷酷的腔調:「關孤,你囂張得過份了。」

  關孤淡漠的道:「你這是在對我說話麼?」

  谷南嚴厲的道:「姓關的,你早已不是『悟生院』的『首席殺手』,如今,我才是,你以為你還有什麼可賣狂的地方?」

  關孤不屑的一笑,道:「倒失敬了,谷南,便算你『後來居上』,我也不認為你這份差事有何榮耀之處,你不可忘記,這個位子原來是我捨棄,你拾到了!」

  谷南大喝:「叛徒!」

  關孤陰沉的道:「你是走狗,爪牙,奴才的奴才!」

  雙目突凸,谷南咬牙道:「關孤,現在這一刻,我已期盼得太長久了,我日夕祈求,寢食不忘,我一定要擒住你,我要一點一點的分割你,零零碎碎的活刮你,關孤,我會用我所知道的任何方法來使你受盡痛苦,然後,我會挫你的骨,揚你的灰!」

  關孤冷凜的道:「你不以為你是在癡人說夢?」

  谷南暴吼:「我馬上就會證實給你看!」

  關孤輕輕籲氣,道:「不錯,我也迫不及待的希望你能證實!」

  語聲自齒縫中傳出,谷南道:「關孤,這一寸一寸的泥土,全要塗滿你的血,那一條一條喪在你手中的人命,也必須用你身上的每一塊肉來償付!」

  關孤生硬如鐵的道:「你會看得到,聽得見一谷南,當刃炫光閃開始,你就會看到是誰的肉在飛,誰在呼號曝叫了!」

  谷南憤怒的吼叫:「你要償命,關孤,我誓言要做到這一步!」

  關孤冷冷的道:「唬不著我,谷南!」

  ◎第六十九章 策應及時

  關孤面對「悟生院」的殺手谷南生硬如鐵的道:「你會看得到,聽得見——谷南,當刃炫光閃的開始,你就會看到是誰的肉在飛,誰在呼號嗥叫了!」

  谷南憤怒的吼叫:「你要償命,關孤!我誓言要做到這一步!」

  關孤冷冷的道:「唬不著我,谷南!」

  谷南聽了關孤的話,紅鬍子根根豎起,切齒道:「我從來沒有痛恨一個人像痛恨到你這樣的程度,關孤,寧肯用我的命來雪我的恥泄我的恨,九幽地府,天上地下,我與你永不並存!」

  關孤挺立不動道:「對你,我也是一樣!」

  谷南騙腿下馬,厲叱道:「很好,我們全可如願以我們的性命與鮮血來拼死一搏!」

  關孤的「渡心指」連鞘斜舉,緩緩的道:「天快黑了,該走的,也到時辰了,谷南,你還在等候什麼?期待什麼,捨不得麼!」

  臉上的肌肉緊抽,谷南大叫:「納命來,關孤!」

  這邊,容磊急喊:「谷老大,且慢!」

  瞪著容磊,谷南道:「什麼事?」

  容磊眼中血紅的叫道:「谷老大,對付關孤這種背義負恩之徒,不須待以江湖之禮,谷老大,我們並肩子上!」

  殘酷的笑了,谷南冷厲陰森的道:「嗯——並肩子上!」

  關孤已經看見了「雙環首」夏摩伽——這位他在「悟生院」裡唯一摯交;夏摩伽雖然早與他有過同進退,誓不分的約定,但在這時,卻面無表情,目光冷木,不顯絲毫內心的反應,甚至連他的副手「鐵牌」江權,也一樣神色漠然,好像只等著聽令動手一般。

  就好像有一道無形的電流在彼此之間連通了,關孤仿若得到一個奇妙的啟示,他微笑了笑,透了口氣,低沉而略帶沙啞的道:「為什麼還不動手?谷南,你們先前圍近之時,似已迫不及待了!」

  頷下的赤胡顫動,谷南陰鷙的道:「你用不著激我,但我知道你心裡卻在想些別的,關孤,我可以料到你在打的是些什麼主意,任你狡猾好刁,我也不會中你的圈套!」

  關孤不禁冷笑了,難怪對方剛才猶自氣勢洶洶,憤火好熾,卻在他這瞬間有所感覺的微笑中反倒跟著靜止下來,敵人竟在猜疑他的微笑是另有計謀——但事實上也是如此……

  「火珠門」的大當家容磊惡毒的道:「谷老大,不論姓關的在打什麼如意算盤,我們也要不惜一切代價的把他活剁在此,為我們慘遭毒手的弟兄報仇!」

  谷南冷酷的道:「我們歷經如許艱苦,蒙受這般巨大犧牲,千里奔波,心力耗盡,為的便是這個目的!」

  江爾寧——這出身武林中名門正戶「清漳河」江家的大小姐,一向任性倔強,又與舒婉儀一樣戀上了關孤的慧潔少女,急促的開了口:「關大哥,先下手為強,別在乎他們,他們一個個都是色厲內荏,骨子裡含糊你得緊!」

  關孤平靜的道:「我知道。」

  關孤先前因經過了一陣拼鬥,耗力甚矩,這片刻的僵持,業已恢復了部份元氣,但形色之間,仍現得疲憊憔悴,他的腿上還帶著未曾完全痊癒的刀傷——日前在「笑天魔」胡欽的「含翠樓」中,與「悟生院」的黨盟「三人妖」火拼時掛的彩——雖然他的外表是如此乏倦虛脫,原本瘦削的身材越加瘦削,雙目下陷,眼眶四周泛黑,而臉龐的棱角也更加尖銳嶙峋了,卻仍然有著那等山嶽般雄峙的震懾力,使他的敵對者毫不敢存有輕慢之心!

  他的眼睛在這時看去反而更加黑亮,更加幽深了,帶著那樣冷漠的、堅決的、陰寒的光彩,時而閃掠著血漓漓的神韻,盯在人們的身上,便宛若兩柄利刃般直能穿透了人心!

  江爾寧混身是傷,混身包紮著縱橫的白布——她身上的傷,乃是在以前執意向關孤挑釁時被關孤所創,至今尚未合口,也由於這血的教訓反倒使她對關孤由恨生愛,從怨意變為敬佩了——她現在卻似毫未顧慮到身上的傷痛,只一個勁為關孤著急:「速戰速決啊,關大哥,別給這些無恥惡胚任何喘息的機會——」

  「真龍九子」之首的谷南寒森森的注視著江爾甯,語聲冷凜:「小賤人,你只怕要替你家裡大人找上麻煩了!」

  冷冷一哼,江爾寧不懼的道:「咱們『清漳河』江家的人不會在乎你的恫嚇,姓谷的,江家人在道上闖過的龍潭虎穴多了,見過的邪魔鬼祟更不少,總也沒叫誰壓低過一頭,我們江家的『萬兒』,可不是被人嚇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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