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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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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孤涼涼的道:「你會麼?」 容磊咽了口唾液,道:「關孤,你闖不遠的,這裡設有重兵,關外更有層層樁卡,你已是網中之魚,籠中之烏,你不會有希望……」 關孤道:「睜開眼看看,容磊,我豈是你說的這樣?不要用自己的話欺騙自己,這是最愚蠢的!」 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容磊趕忙把自己的視線從遍地狼籍的屍骸中收回,他的一雙火眼泛著冷瑟:「無論如何,我不會容你再往前闖!」 關孤的聲音是那樣冷酷得像一塊凍硬了的冰:「你攔得住麼?」 容磊大聲道:「我死而後己!」 關孤端詳著對方,憐惜的道:「你原來可以不死的! 容磊激動的道:「叛宗背祖的人已經夠多了,不容再有繼起者——關孤,你無須以你的卑劣行為來誘惑我!」 關孤生硬的道:「背叛邪惡與離棄黑暗是卑劣的?」 容磊咬咬牙,道:「這是你的說法!」 關孤笑中似摻著血,道:「容磊,你不是迷失自己,而是強迫自己迷失!」 重棗似的臉膛扭曲了一下,容磊道:「比你自尋絕路要高明!」 關孤陰森的道:「這也是你的說法!」崔涼淒顫顫,啞蒼蒼的,又在叫嚷:「挺著點,容當家,他們近了……」 金重祥也直著喉嚨喊:「攔住他,容當家,援兵已在眼前……」 江爾寧坐在獨輪車上,驚恐的叫道:「關大哥,不能再和姓容的廢話了,他既不讓路,就只有殺出一條血路,關大哥,那邊有人來了,好大一群,全是騎馬的……」 關孤低沉的道:「我曉得。」 江爾寧的聲音仍透著顫慄:「要快,關大哥,這一定是『真龍九子』之首谷南的那一批人!」 關孤微微合目,僵木的道:「不錯,當然是他們……」 江爾寧噎窒了一刹,突然叫道:「你有什麼不妥嗎?關大哥!」 關孤搖搖頭,道:「沒有。」 江爾寧瞅了瞅坐在對面、雙手緊抓車扛、面容慘白、兩眼緊閉而又混身簌簌抖個不停的舒婉義,焦的道:「關大哥,殺過去吧,越早脫離這個豺狼窩越好!」 關孤幽冷冷的道:「不要自己使自己膽怯了,江爾寧。」 誰說關孤不想趁早突圍?誰說他的心情不比江爾寧更為焦急憂慮?他之所以在此與容磊等人對持的原因,是因為他方才已經太疲累了,那一陣時間並不冗長的廝殺,卻是最為劇烈耗體力的,尤其他曾施展「身劍合一」的至高劍術,這種劍術的威力至大至宏,卻也最是消耗體力內勁,關孤的乏倦,已到了他不得不暫作調息休歇的程度——但卻不能稍有跡象顯示出來,所以,他便借著這個表面上與容磊等人對持的機會,暗裡儘量鬆弛自己,以使他的體力恢復過來…… 另外,他也有心等待夏摩伽前來與他會合,現在,也是應該到了他與這位赤膽忠心的老友會合的時候了。 容磊毫不稍懈的注意關孤的反應——目前,關孤不展開行動,無論是什麼原因,都是容磊所最歡迎的。 他當然心中有數,如果關孤強行動手闖關,以他目前的力量來說,不是「可能」,而是「絕對」攔阻不住! 空氣是一片可怕的僵窒,僵窒中蹄音更為接近了。 關孤深深呼吸,一次又一次。 他很瞭解,他須要維持體力,他將再經過一場劇烈的拼殺,而要來的這場擠殺,比諸方才那一場更要艱辛與兇險。 容磊注視著他,目不眨瞬。 獨輪車上,江爾寧又在恐懼的叫:「關大哥,他們來了,我已經看出為首的那個人,那是谷南,老天,谷南後面約有三百騎……」 關孤像是在回答一件和他毫無牽連的問題一樣:「是麼?」 江爾寧急切的喊:「你怎麼啦?關大哥?」 關孤平靜的道:「坐在哪裡,江爾寧,你好生照應舒姑娘,這是我的拼戰,是我的廝殺,不用擔心,我會自己解決的。」 江爾寧的聲音中有著掩隱不住的驚栗:「你要小心,關大哥,千萬要小心——」 關孤的面龐上是一片深沉的冷凜,他漠然道:「我會的。」 這時—— 容磊如火的雙眸倏亮,他濃眉上豎,突然氣貫丹田的大吼:「姓關的,還不俯首納命?」 極度諷刺的笑了,關孤道:「眼看著幫手到了,容磊,你的膽量也大了,是麼?」 臉孔紅得像把晚霞全塗抹上了,容磊又是尷尬,又是羞惱的叫:「不管怎麼說,關孤,你還想作那無益的掙扎,除了證明你的愚蠢外,將不可能得到別的任何收穫!」 關孤淡淡的道:「至少,會有些人陪我上道則絕對是無可置疑的!」 容磊的視線不住的往蹄聲傳來的方向瞥,猛的朝前踏上一步,吼聲若雷:「關孤,你的死期到了!」 輕輕舉起「渡心指」,關孤輕輕的道:「是我麼?」 急忙又退後一步,容磊心驚膽顫的叱喝:「姓關的,你難道不明白眼前的形勢?你連具全屍都不想要了!」 關孤道:「你還是先替你自己擔點心吧,容磊,我看要死無葬身之地的不是我,恐怕各位的可能性更要大些!」 容磊的表情又急又驚又迫切,他怪叫著:「不知死活的東西,我現在就擺平你——」 關孤道:「請。」 容磊猛一咬牙,叱道:「四虎將何在?」 他背後的人群中,四名腰粗膀闊的魁梧大漢應聲越前,四個人執著一樣的傢伙——左手是皮盾,右手是鏈子錘! 容磊估量著援兵的距離與將要到達的時刻,他為了維護自己的顏面及聲譽,無論如何,不於也非得幹一次不可,在勝負未蔔之前,這位「火珠門」的首腦,確不願先背上一個「怯敵」的名聲,他勢須冒險! 當然,容磊的心裡想法,關孤早已料及。 一挺身,容磊大叫:「拿下!」 於是,「四虎將」分成四個不同的方位,人影閃掠中飛撲向前,皮盾環轉,鏈子錘在流掣的寒光與呼嘯的銳風聲交織飛到! 關孤卓立不動,「渡心指」的冷電碎映,「叮噹」數響裡,劍尖一晃彈回,「四虎將」齊齊後躍錘頭上揚! 容磊厲喝:「再上呀,一批飯桶!」 四名大漢立時分開再撲,盾旋錘舞,聲勢淩厲。 現在—— 關孤動了,他飛躍丈高,卻在躍起的同時泄落,劍如虹,一灑橫飛,「吭」的一聲,一顆鬥大的腦袋帶著一腔鮮血迸濺半空。 皮盾兜頭砸下,鏈子錘貼地纏足,另一名「四虎將」的仁兄緊接而至。 劍鞘撐地,關孤身形暴彈,盾邊擦背而下,他的「渡心指」已透心穿過敵人,振臂挫腰,直將對方抖拋出了兩丈之遙! 第三名「虎將」方自揮錘遠砸,關孤的一招「如來指」業已齊眉把那位巨無霸頂出五步,鋒利的劍刃沾著紅紅白白的腦漿與血水拔出對方頭骨,灑起一溜炫目的光點在夕照中! 第四名「虎將」運盾橫推,鏈子錘飛射一半又急搗關孤小腹,關孤回劍削錘刺盾「噗」的雙響合為一響,對方踉蹌倒退,關孤劍幻兩角,一記「雙眩眸」,將這名虎將的半片頭顱削彈出十步之多! 背後,一刀暴劈! 關孤身形不閃,劍刃映起一抹冷芒,宛若繞地迴旋的鬼旋風,由下往上,「呼」的將那偷襲者挑起,在一聲尖曝聲裡拋到一邊。 又是七名「火珠門」的大漢一擁而上,刀槍並舉狠刺。 劍刃就仿佛是一種可怕的,有形無實的詛咒,它自虛無中來,去的永恆,當這七名「火珠門」的朋友奮力揮刺出的兵刃尚未及遞到位置,他們的七條手臂已在流光環回中飛甩出去,七個人哭著撞跌成一堆! 「殺!」 狂吼著,一片凝聚的鋒芒斜裡削到——是容磊! 關孤身形微偏,刃口貼著他腰邊才揮到,他的「渡心指」有如千道芒彩,暴起反罩,犀利至極! 容磊瞑目切齒,舞刀如電,傾以全力的抵擋,但在連串的金鐵撞擊聲中,卻仍被逼退三步! 「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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