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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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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他又轉問程如姬:「請示二夫人,明日的那筆買賣可尚有交待?」 姬紅的唇兒,咧如櫻桃初破,露出兩排晶瑩細小似扁貝般的玉齒來,程如姬輕笑說道:「還有點小細節要和你研討一下。」 聲音放低了些,她道:「第一,那母女二人必須置諸死地!」 心腔中抽緊一下,雖說此乃預料中事,但關孤聽在耳中,仍覺十分不是滋味,但他毫無選擇餘地,只好點頭道:「是的。」 程如姬接著道:「第二,要連『絕斧絕刀』一起除掉,以絕後患!」 關孤沉默著又點點頭。 程如姬展露出一抹邪惡又冶蕩的笑靨,像是一個狡猾陰毒的女巫: 第三,事完之後立即返院,不得在外逗留,以免發生差池!」 關孤唇角輕輕抽了抽,沒有表情的道:「還有麼?」 程如姬側首道:「師爺,後面的你來講。」 於是,錢文欣也湊近了點,壓著嗓門道:「委託我們處理此事的主顧,是個今年三十一歲的小夥子,武功尚可,但卻十分精明油滑,他姓舒,叫舒子青,身材瘦長,馬臉,右臉頰上有塊黑斑,很容易認;這次的目標是那母女兩個,那老婆子約模接近六旬年紀了,個子不高,花白頭髮在腦後流了個髻,慣常以一隻金簪插在髻發裡,金簪是只鳳頭的,老婆子的模樣沒有什麼特徵,胖胖的,喜歡穿素色衣裳,在娘家的名字叫韓娥;那女娃子年在二十上下,聽說長得十分標緻,生了雙丹鳳眼,剪水瞳,蔥管鼻兒小嘴唇,瘦怯怯的身段,說話聲音很軟很柔也很清脆,最惹眼的是在她那雙彎月似的眉毛中間,有顆朱紅的砂痣,看上去就像點了一滴火豔的印痕……她叫舒婉儀,名字也蠻秀美可人的……」 眉兒倏皺程如姬不悅的道:「師爺又不是叫你給那丫頭片子做媒,你何須描述得這麼生動細緻?幾句話講清楚不就結了?」 錢文欣呆了呆,老臉上熱烘烘的道:「呃,老朽只不過要講得明白點,好叫關少兄到時一眼即能將『貨色』認出,不至搞錯了對象!……」 程如姬哼了哼,冒火道:「關叔叔是什麼人物?他出去辦事幾曾搞錯了對象過?況且那妮子所住的地方只有她一個少女,閉著眼也不會搞錯!」 錢文欣尷尬的打了個哈哈,訕訕的道:「這個……呃,是的……是的……」 程如姬悻然道:「快接下去說吧,別磨蹭了!」 錢文欣咽了口唾沫,摸摸八字鬍,呐呐的道:「這母女兩人,便住在豫境『三定府』的『大福街』『荷花弄』,整個弄巷子只得她們一處宅舍,那地方十分深幽廣闊,白雲石階,青銅獅子左右旁座,朱漆紅門上鑲得有獸頭金環,相當氣派,只要一到那裡就能找到……」 關孤冷冷的道:「下手之際不用避諱什麼吧?」 程如姬在旁插口道:「不用,但事成之後記著必需儘快趕回,你的限期只有五天,包括來回旅程,以及行事的時間,下手的時候,別多說話,更別問什麼,怕她們那種可憐兮兮的樣子磨軟了你的心!」 錢文欣又低聲道:「最好的行動時辰是在傍晚,一則人稀光黯,再則脫身也較便易,她母女二人便住在後院一幢異常精緻的精舍裡,精舍前面有回廊,朱紅欄幹雕成一個個壽字圖銜圖,四周植滿翠竹……」 關孤微笑道:「倒還相當雅。」 錢文欣一撚八字有,道:「怕也雅不多時了吧!……」 程如姬又嬌媚的道:「你還有什麼問題麼,關叔叔?」 沉吟了片刻,關孤道:「此事內情,果真如院主所言?」 程如姬「喲」了一聲,格格笑道:「不是我說你呀,關叔叔,你也可真死心眼兒,你不想想,老闆就和你的哥哥一樣,做哥哥的哪有騙弟弟的道理?」 心裡冷笑,關孤知道再問也不會問出個所以然來,他無可奈何的道:「好吧,我沒有問題了。」 程如姬愉快的道:「老闆交待,你明天早膳後便得出發了,關叔叔,此行的副手隨你挑,要多少人都行,甚至『前執殺手』身份的硬把子都可以調用……」 關孤搖搖頭道:「不必了,我一個人去。」 錢文欣接口道:「李發也不帶?」 關孤乾脆的道:「不。」 瞧著他,程如姬風情的道:「你一個人,自忖應付得了?」 關孤笑笑道:「那麼,何不另派別人?」 「噗嗤」笑出了聲,程如姬用眼角瞟著關孤道:「我是關心你呀,難道說做嫂子的對叔子體貼點,叔子都不領情嗎?」 關孤緩緩的道:「我怕二夫人對我的能力不放心。」 伸出玉蔥似的細指虛虛點了關孤一下,程如姬佯嗔道:「哼,你這人,就是不識好歹,人家一片好心,卻反討了個沒趣!」 關孤淡然道:「豈敢,我這廂也已心領了。」 錢文欣搓搓手,笑道:「對了,關少兄,今晚上院主在『脫世樓』大廳設筵為你洗塵,也是餞行,預祝你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冷清清的雙目泛閃著冷清清的光芒,關孤懶散的道:「我準時到,還請二夫人與師爺代謝院主賜此殊榮。」 程如姬輕笑道:「你們自己哥們,客氣什麼?」 錢文欣也乾笑道:「二夫人說得是,院主老想著多找些機會與少兄聚晤,但你們二位又全是院裡的首腦人物,不是院主忙,就是少兄忙,往往一下子就是好多天朝不上面,院主還經常為這件事抱怨呢……」 關孤淡淡的道:「這是院主對我的愛護與寵信,我還不照樣找時間和院主多做盤桓,藉以領受些教益?」 眸瞳橫波,紛頰染春,程如姬膩著聲,似笑非笑道:「可是真話?」 關孤眉梢子一揚,安適的道:「當然。」 咬咬豐潤紅嫩的下唇,程如姬笑哧哧的道:「老實說,關叔叔,你與老闆親如兄弟,但個性卻大不相同,理該找些空暇彼此再進一步瞭解瞭解。」 關孤戒備的道:「這個自然,二夫人,反正日後還長遠著,有的是時間讓院主與我彼此再行瞭解,不過,我認為我們兩人對相互間的作風立場也差不多夠得上瞭解透徹了……」 放蕩的大笑著站起,程如姬指著關孤道:「你好會說話!關叔叔,但願你口中所講『透徹』兩字不要含著什麼不滿的意思才好……」 關孤也起立,一笑道:「二夫人言重了,我對院主素來尊仰,哪有不滿之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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