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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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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正、邪、難兩立 程如姬拂垂肩的秀髮,眯著眼,以濃重的鼻音道:「好吧,我們不談這些了,關叔叔,可記著依時過來赴宴,別讓我們候駕太久呀。……」 關孤躬身為禮,道:「我會記著。」 程如姬擺擺手,笑道:「我們回去覆命啦,師爺,走吧。」 關孤送出門口,目注程如姬擺動著細腰肥臀偕同錢文欣下樓去了,他才煩躁的籲了口氣,無精打采的回房。 剛才在書房窗前發了會怔,李發已悄然入內,他掩上門,低聲道:「二姨太與錢大舅子走啦?」 關孤不禁被引得笑了起來,他回身道:「你這小子嘴巴真缺德。」 李發也聳聳肩,笑道:「見著她們這一對,打心眼裡就不順貼!」 關孤坐回躺椅上,小聲問:「夏摩伽可去辦事了?」 李發點頭道:「大哥指的可是明朝那筆買賣的事?夏大哥早已探查底蘊去了,不過,恐怕難有什麼消息。」 關孤道:「怎麼說?」 李發輕輕的道:「方才我出去後,追上夏大哥一同從樓側的便梯下去,夏大哥一面走一面就告訴了我大哥交待的事,我們剛到樓下,即遇上了在『密傳室』供差的趙二麻子,大哥,你知道趙二麻於是錢文欣手下的人,但這傢伙早被夏大哥買通了,夏大哥一見著他,馬上拉到一旁探詢這樁買賣的內幕實情,你猜二麻子怎麼著?」 關孤皺皺眉頭:「少賣關子,往下說!」 李發忙道:「當時二麻子就無可奈何的大搖其頭,他苦著臉說,這次的這筆生意根本就不清楚其中詳情,非但他不曉得,只怕『密傳室』的任何一個人也不會知道……」 關孤冷冷的道:「為什麼?」 舐舐唇,李發低聲道:「趙二麻子說,此次這筆生意進行得異常秘密嚴謹,與對方接頭的只有三個人,老闆、二姨太、錢大舅子,知道內情的也只是這三個人,他們甚至這位主顧的模樣也不清楚!」 關孤沉吟著道:「為什麼會如此慎重其事呢?就為了這樁買賣的報酬大麼?」 李發若有所思的道:「會不會老闆擔主泄了密而牽扯上其他問題?譬如說,這次行動有些成名的武林人物夾在裡頭?」 關孤點點頭,道:「『絕斧絕刀』便夾在裡面,也要一併除掉,不過,我認為他們如此慎重其事的主要原因,恐怕是為了這樁生電的內幕有些見不得人吧?」 李發頗有同感的道:「很有道理,大哥,否則又何必這樣鬼祟?」 頓了頓,他又道:「對了,大哥,『絕斧絕刀』可就是道上人稱『兩世斧』南宮豪與『不屈刀,豐子俊這兩個人?」 關孤頷首道:「不錯,就是他們。」 李發想了一會,道:「這兩個人聽說本事相當高強呢,大哥,他們在關東一帶可以說是,數一數二的巨擘……」 關孤平靜的道:「這是其次的問題,主要的是,他們兩個平時為人如何?」 李發道:「只曉得他們名氣大,武功高,為人怎麼樣卻不大清楚,好像,也相當豪邁磊落的呢……」 關孤搖頭道:「『好像』不行,一定要確實,由他們兩人的個性作風,我就可以大略判斷出這樁生意的內幕情形夾……」 李發有些迷惘,問:「怎麼說?」 關孤低沉的道:「設若這兩人全是仁義之士,他們便必不會幫著那對母女為惡,反之,就大有可能了,李發,『物以類聚』,聽過這句話?」 李發恍然道:「是的——但可惜我們對這兩個人平素的行為不大清楚……」 關孤冷然一笑,道:「到了那裡,我會搞清楚的。」 李發十分感慨的道:「大哥,我常常覺得,你實在是個善惡分明、重仁義的好人,為了求得你自己的心安,下的這份功夫可是太大了,簡直費盡了心血,傷透了腦筋,一心一意只盼落個劍下慈悲,莫妄殺了無辜,大哥你為了這個旨願,也已不知得罪院裡多少夥計啦,假如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也不會有你這份善心的,咱們吃的便是這碗飯,交待下來要宰誰便去宰准,哪個會耐煩顧慮這麼多?」 關孤歎了口氣,道:「其實,我陷身在這種圈子裡,猶斤斤計較於行仁求善,務求落個心安不愧,這已經是個諷刺了……就好像窯子裡的姐兒卻勸著人家姑娘保守貞潔一樣,不是個笑話麼?」 李發慢吞吞的道:「不過,大哥,這卻好有一比——『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大哥本身受盡煎熬、受盡折磨,卻在這個殺人圈裡儘量救人——救些好人,這完全是一種自我犧牲的可敬行為,否則,『悟生院』如果缺了大哥這樣的正直之士,還不知道有多少無辜遭到殘害呢……」 拿起桌上也已冷了的茶輕啜一口,關孤低喟道:「你也別捧我了,就為了這遵行不渝的宗旨,這一次就差點和禹老闆翻了臉,他幾乎氣得掀了房頂……」 李發憂慮的道:「我知道,夏大哥告訴過我了。」 關孤沉重的道:「他逼著我接下筆生意,根本不容我推託,我看,其中恐怕有些不對的地方,儘管他再三向我保證……」 李發哼了哼,道:「老闆的保證值幾個子兒?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代價高,他連他老婆都可以出讓!」 關孤又喝了口冷茶,苦笑道:「看樣子,除了我親自去查清這件事的內情,恐怕沒有別的法子了……」 李發擔心的望著他,呐呐的問:「大哥,假如——萬一事情不似禹老闆所說的那樣呢?」 陰沉的寒著臉,好半晌,關孤才艱辛的道:「如果那樣,我只怕就要做一種痛苦的選擇了。」 回頭望望掩著的門,李發緊張的道:「大哥,你是說——?」 關孤冷森的道:「我是說,假如這樁買賣的內容違背了我素來遵行不渝的宗旨,我就將被迫做一種選擇,也是一種莫大的犧牲——聽禹老闆的交待,或是依我自己的作風!」 壓抑得連呼吸也困難了,李發惶恐驚懼的道:「這……大哥,你這意思……是,呃,若是這樁生意與你行事的原則不合,就是說假設那母女兩個不該遭戮的話,你便不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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