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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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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發遲疑了一下,壯著膽子道:「可是,大哥,我們不管這兩個混帳多可惡,也不能叫他們吃人家的虧,這樣,說出去也是不妥……」 凜烈的瞪了李發一眼,關孤冷酷的道:「誰會說出去,你麼?」 禁不住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栗,李發面孔蒼白的道:「這……這不是黑天的冤屈麼?大哥,你知道我對你的忠誠與尊仰,便是有人要砍我的頭,我也決不會有一丁一點出賣你的地方,你哪裡去我哪裡跟,便是你叫我跳河吊頸,說一個『不』字我就是眾人的兒子,你……大哥,唉,你太冤我了,但你也不想一想,難道一個忠於你的人,便不該向你提他的意見麼?這也是為你設想的一個方式啊……」 關孤皺皺眉,道:「我的個性你曉得,不要囉嗦個沒完!」 李發囁嚅著道:「大哥,眼前……的這件事,你再考慮考慮……」 關孤臉色一寒,道:「你還要說到幾時?」 此刻—— 雙方就這麼遠遠對峙著,那「滾地虎」呂安也不嚷也不吵了,和他的夥計一樣,怔呵呵的站在那裡,只是,他卻已悄悄瞄準了靠集場子那邊的一條退路,隨時預備奪身而遁! 半晌,那四條鐵騎終於緩緩行近,在七八步外,又齊齊停住,馬上的四名騎士,為首的是個豹頭環眼,形狀粗豪的青年,他望瞭望地下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又冷厲的注視著呂安與左煌二人,語聲沉重而凜烈的道:「你們殺了他?」 心腔子跳了跳,左煌與呂安互覷一眼,懷著鬼胎,左煌清了清嗓門,故作鎮定的道:「不錯,莫非朋友你還有什麼高見?」 又看了看那具屍體,年輕人俯視著他們,目光憤怒:「以二對一,人家還是赤手空拳?」 左煌不禁呆了呆,但隨即冒火道:「朋友,大道坦蕩,各走一方,我們有我們的道理,與你河井水不相關,我奉勸你不要自惹麻煩。」 那年輕人環眼暴睜,威凜凜的道:「武林有道義,江湖有規矩,路不平便有人踩,如你所言,豈非曲直不分,天下一片混亂了?」 左煌的乾瘦長臉僵了,他惱羞成怒的道:「咦,你算什麼玩意?你才吃了幾碗乾飯?在道上闖了幾天?竟然就教訓起我來了!」 年輕人冷冷一笑,道:「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你不明道理,只要懂理的人都可以教訓你,你賣什麼老江湖!」 強自按下性子——左煌知道此刻發不得熊,否則,一個鬧翻動手,恐怕自己這邊就要砸鍋,人家有四個人不說,而且看樣子個個有兩下,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沒有三分三,還敢上梁山麼? 咽了口唾沫,他乾澀澀的道:「好吧,算你狠,現在,你想怎麼樣?」 年輕人沉著臉,冷森的道:「你們是兩個人合力殺了那人?」 左煌勉強點點頭,道:「這也不算什麼,殺伐之事,有時候顧不了太多……」 年輕人重重一哼,又問:「你們兩人以兵刃對付一個赤手空拳的敵人?」 恨得心中咬牙,左煌卻只有結結巴巴的道:「這小子,呃,他……他自己托大,不,不肯用傢伙,卻怪不得,呃,怪不得我們……」 臉色越加嚴厲,那年輕人道:「為什麼?」 左煌愕然道:「什麼為什麼?」 大喝一聲——宛如響了個焦雷,年輕人怒道:「你們為什麼要殺他?而且還殺得如此慘怖?幾乎要分了這人的屍,有什麼深仇大恨,值得你們如此心狠手辣?」 一股無比的怨毒融著心火上升,左煌的面孔漲得紅中泛紫,他用力吸了幾口氣,才堪堪抑制下來:「朋友,你最好客氣一點,我又不是你的兒子,你幾乎犯不著如此叱喝呼叫,須知誰也有點脾氣……」 年輕人冷笑一聲,道:「你還沒有告訴我,為什麼用如此狠酷的方式殺了這人?」 又吞了口唾液,左煌啞著嗓子道:「是因為……呃,是因為這小王八羔子偷了我的老婆……」 眉宇緊皺,年輕人半信半疑的道:「他偷了你的老婆?真的麼?」 左煌心中竊喜,他連忙指天盟誓的道:「千真萬確,否則,我又怎麼如此痛恨他,所謂殺父之仇,奪妻之恨,這種怨氣,相信便落在朋友你身上,你也一樣忍受不住吧?」 叱了一聲,年輕人怒道:「你少胡說!」 轉過臉來,這年輕人詢問他旁邊的一個清瘦同伴:「四師弟,你對這件事還有什麼意見麼?」 那容貌清灌卻精神奕奕的年輕人緩緩的道:「三師兄,這兩個人眼神閃爍,形容狡詐,且言談吞吐,舉止刁猾,我以為他們方才所言,大有可疑之處,而那被害者也已慘死,所謂死無對證,任他兩人如何說話,那人也無從聲辯,但據我觀言察色,卻認為此中恐怕另有隱情,不是這麼簡單!」 被稱為三師兄的這人連連點頭,他道:「四師弟,說得有理,你在我們師兄弟當中,素來足智多謀,精明幹練,以你之意,我們下一步又該如何處理?」 那四師弟微微一笑,道:「可容我來一問?」 這三師兄一伸手,道:「請便。」 左煌站在那裡,簡直有些啼笑皆非了,他又氣又惱的怪叫一聲,臉紅脖子粗的嚷道:「喂,喂,這算怎麼回子事?這又是個什麼場面?你們並非朝廷命官,而我們更不是階下囚犯,哪有這等問話的道理?這……這不是也太欺人了麼?」 環眼青年猛一瞪他的那雙大眼,沉厲的道:「站在武林道上,為一樁不明不白的慘事證曲直,求是非,這也叫是欺人太什麼?」 威凜的他又道:「如若這樁命案錯不在你等,我們師兄弟自是絕不干涉,立即掉轉馬頭走路,而我想,你若是心中無愧,也正該歡迎我們主動來為你證實這一點,殺人殘命也已不該,但是,沒有道理的殺人殘命,卻更屬邪惡!」 左煌心裡叫苦不迭,他表面上卻裝得煞有介事的道:「這小子偷了我的老婆,我早就告訴過你們了,此種罪行,難道還不夠他眼前的報應麼?莫不成我戴了頂綠帽子還得平白忍受這口鳥氣?天下雖大,只怕也沒有這等呆人!」 環眼青年冷森的道:「這只是你一面之詞。」 大的牙一掀,左煌叫道:「你可以去問那死鬼……」 怒叱一聲,環眼青年道:「放你媽的屁,這人已叫你們斬成這般慘狀,氣絕多時,你又要我如何去詢問於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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