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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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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善、惡、閻王判 關孤點點頭道:「不一定,要看機會,最好不要驚動了別人。」 說著,他目光朝前一瞥,道:「前面那片燈火處,大約就是『牛家寨』了。」 李發急忙朝前瞧去,道路蜿蜒自一疊黑壓壓的山脈下,而山脈下,便果然閃爍著一片明滅的燈火,這地方李發以前曾來過兩次,比諸關孤要熟悉點,打眼一看,他即知也已抵達地頭了。 李髮露齒一笑,應道:「可不是,大哥,這地方你以前未曾來過吧?卻是一座小小的小鎮呢,怪有味道……」 關孤搖搖頭,道:「算是第一次來,早日路經一遭,並沒有進去,也只是從遠處瞻仰了一番而已,很陌生的所在。」 李發笑道:「我們緊趕一程吧,大哥,我的肚皮早就在唱空城計啦。」 關孤蕪爾道:「也沒見似你這般沒出息的!」 嘴裡是這樣說,關孤卻主動催馬快奔起來,兩乘鐵騎全是關外的異種,體健身輕,長馳若飛,在速行中,急鼓似的蹄聲起落裡,他們已經沿著一條斜升而微帶迴旋的山路來到了「牛家寨」。 這「牛家寨」名曰「寨」,其實卻是一座古雅而小巧的山城,快接近城外的當兒,有一堵石砌的城樓子,但卻並沒有高大的牆垣環繞,那座城樓子亦相當古老蒼剝了,看上去有那麼一點象徵性的守望味道——顯示這裡是一個聚集著人家的地方,或者多少年前它也有過一段光輝的日子。 曾有執戈的寨丁在上面警戒瞭望,背著紅綢環把大砍刀的莊稼漢子在那裡監視過一乾草匪的動靜;但,卻總該是很長久以前的事了,如今恐怕除了一些頑皮孩子們在上面戲耍,就僅有老鴉在樓子角偶做窩啦,它顯得那等的灰澀顫巍,就宛如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樣……。 經過石砌的城樓子,便是一條坡度很大的青石板街道,橫街上差不多都是住家,而有些房屋便倚著山麓的起伏形勢鱗次櫛比建成,「牛家寨」便由這兩條街組合為大致的「丁」字形,不管鋪面也好,住家也好,建築的材料都頗為堅實考究,而且式樣十分雅致,這證明了一點,此地的居民大都有著淳樸的傳統,苦幹的美德,以及,崇高生活藝術的修養,在一般的荒村野鎮,山城小集,卻是十分罕見的呢。 這座小山城裡,洋溢著一種平和又安祥的氣氛,街道上人們是那麼悠閒的來往著,菜樓酒樓中燈火通明。 店鋪裡外熱熱鬧鬧,如像哪一種生意行當的買賣也蠻有做頭,至少,表面上看不出已陰藏在暗裡的些醜惡。 放緩了坐騎,關孤與李發開始讓馬匹以散步的勢態進入街道,他們雖是陌生的外來客,但卻沒有人以好奇或戒懼的目光投住,偶而有人望向他們,卻也是那麼閑淡的一瞥而已。 仿佛這座小山城的住民也已見慣了——也好像他們自來便不知道什麼叫做「陌生」與「好奇」。 關孤四周打量著,不覺微笑道:「這裡的人們全像是日子過得挺愜意。」 李發點點頭道:「他們大多富有,至差的也是小康,這裡沒有貧困。」 關孤有些驚異,道:「為什麼?」 李發笑了笑,道:「大哥還不知道?『牛家寨』後面的山脈即是有名的『池滇山脈』?」 關孤長長「哦」了一聲,恍然道:「是了,那道山脈出產的高貴檀香木及紫皮貂最為豐盛,聞說近年來,還掘出一座翠礦!」 李發道:「正是『牛家寨』的居民們世代居住此處,非但占了地利之便,一個個更有祖傳的檀木林子,又是獵貂老手,這幾年又開了翠礦,利益均分,久而久之,自然家家戶戶都存下兩文來了。」 關孤輕輕撫摸著坐騎的鬃毛,道:「他們對於外地來的陌生人似是不大驚異,往往一般較為荒僻的小地方居民見了陌生客都會不大習慣的……」 李發揉揉臉頰,點頭道:「有了錢的人大多不愛管閒事,希望能平安渡日,多享受幾年美好時光,再者,『牛家寨』的人們與外頭生意上來往頗勤,經常各地跑世面見多了,也就不會大驚小怪啦,不似尋常的山村野鎮,闖進個生面孔來便指指點點,鬼鬼祟祟的惹得人好不厭煩!」 關孤笑道:「不錯,你說得有理。」 李發領著關孤往前走,在橫街頭上的一家客棧落了馬,這家客棧名喚「好來」,平瓦房,不大,但卻乾乾淨淨,招待親切。 兩個人合開了一間上房,叫了酒食進房中吃喝完了,又分別洗個冷水澡,清冽的山泉水沖滌全身肌膚上的灰塵汗膩,非但令人爽快舒適,精神抖擻,連心情也開朗多了。 換上另一襲黑衫,另一雙黑色軟牛皮密扣薄底快靴,又把隨身佩件帶齊,關孤將自己投在房中那張寬大的藤圈椅上,閉著眼,悠閒的淺啄著一杯香茗,模樣兒顯得既安靜又舒散。 李發也拾掇妥當,卻有些緊張的在室中踱步,他搓著一雙手,羡慕的瞧著正靜靜養著神的關孤道:「大哥,你好福氣。」 李發微將眼皮撐開,淡然道:「怎麼說?」 李發乾笑一聲,道:「馬上就要去辦事了,而對方又非等閒,這且是一票較為扎手的『貨色』,但大哥你卻像若無其事,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竟那麼優哉遊哉的閉著眼睛養起神來啦。」 關孤啜了口茶。又抿唇將瓷杯中浮聚的茉莉花片吹開,再啜了一口,然後,他好整以暇的道:「你以為我在每次行事之前都該是個什麼樣子呢?像你一樣在房裡走來走去,磨穿靴底麼?」 李發聳聳肩道:「但你就靜得下來!」 關孤笑笑,道:「李發,如果我也像你這樣沉不住氣,每在行事之前焦躁不寧。只怕,嗯,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拉了張椅子也坐了下來,李發紫著臉道:「我也不都像現在這種樣子哪,大哥,要看看對手是誰,似『八臂人熊,這般的扎手貨,可叫我怎生不去想他?」 關孤籲了口氣,道:「你不用去想他,只需計畫好如何去對付他也已夠了。」 李發忙道:「我是擔心臨時有了意外……」 關孤嘴唇在杯沿上摩挲著,道:「便是有意外,也等意外發生了才去操心吧。」 拿起桌上的另一隻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李發舐舐唇,道:「老實說,大哥,我是越來越佩服你了!」 關孤將口中嚼著的茶梗取出,漠然道:「少拍馬屁。」 李發咧嘴笑道:「天地良心,大哥,你真是有『大將之風』哪,僅是你這種沉著、鎮定、臨敵不亂的修為,恐怕我就須學上十年!」 放回瓷杯,關孤伸展了一下雙臂,道:「我還沒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高深造詣,若你太看高了我,只怕你會失望的。」 哧哧一笑,李發道:「大哥過謙!」 關孤站起身來,低沉的道:「過謙還不能說,只是我比較——嗯,便算含蓄一點吧!」 跟著站起,李發道:「我們這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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