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柳殘陽 > 渡心指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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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關孤接著道:「證據是鐵鑄的,首先我要說明,那奶娘雖然無甚學識,但卻是個聰明人,更具備了女人家所特有的稟性——細心及多疑,當商承忠搬到他哥哥商承道家沒有多久,她便隱約看出這位二老爺對他兄長的財富有時顯露出的那種貪婪迷戀的形色。當然,這只是她的猜疑而已,接著,商承道暴卒了,沒多久,商承道的老妻也緊隨而去,這些連串發生的不幸事件,便更加觸發了她的疑心,她懷疑是那位二老爺在其中搗鬼了。」 舐舐唇,李發道:「可是,這僅是懷疑……」 關孤搖搖手,續道:「你別插嘴;當那商承道的孤子自秋千架上跌落,她便認定是商承忠搞鬼了;那秋千索粗若兒臂,且剛剛換了不及數月,絕無折斷之理,兩根繩索的承荷力足可擔住十個成人的體重,一個小孩子又怎壓得斷呢?更明確的,是那奶娘就在那孩子去後園玩秋千之前的片刻,看見商承忠自後園悄悄逸出,在他逸出前後,並沒有任何人進到園中,而繩索斷痕整齊,顯然是有人暗裡用利器割過了,意圖傷害那孩子……」 頓了頓,他又道:「第二次,那樓梯板折斷更是離奇,梯板全系堅實的松木製造,在出事之前的炷香時刻裡,她本人猶親自上下了數次,踏腳處全無異狀,怎的就在那孩子上梯時的刹那,便會斷裂?且那孩子突然登樓,便是我們的二老爺商承忠所召喚!」 李發恍然道:「這一分析,便明擺明顯的是商承忠在施展陰險了!」 關孤接著道:「食物下毒的那一次,則更明顯的指出商承忠在搞鬼,平素商承忠為了叫人認為他愛護他的侄兒,全是同桌同膳吃一樣的菜肴,唯獨那一餐,他推說頭痛沒有一起用膳,獨獨就在那一頓裡出了毛病;事後,據那奶娘暗裡問廚子,商老二何嘗有什麼頭痛來著?他在夜裡便關照廚子為他整治了豐盛的酒菜送上臥室中獨享,廚子還說酒菜之豐盛足可撐飽兩條牛——一個頭痛的病人能吃下可以撐飽兩條牛那麼多的食物?」 李發一拍大腿,怪叫道:「罪證確鑿,死有餘辜!」 關孤濃眉斜剔,道:「不,就算有了這些明證,我仍不肯相信。」 李發呆了呆,道:「為……為什麼?」 關孤笑了,道:「若是全系那奶娘的一面之詞呢?甚至更朝壞處想,說不定這些事全是那奶娘的花樣反而想陷害那商承忠呢?」 李發猛一下傻了,囁嚅著道:「這……這一點我卻……卻沒有想到……」 關孤看了他一眼,道:「所以,你仍須歷練。」 李發訕訕的道:「莫非,呃,大哥還找到什麼明證?更進一步的明證?」 關孤抹了把眉心緊沁的細汗珠子,頷首道:「當然,首先是動機——誰可以在商承道夫婦及他們的孩子死後得到最大利益?第一是商老二,第二個就是那奶娘了,換句話說,若這兩人都是狠心貨,他們誰都有理由暗算那小孩子。」 他頓了頓,濃眉一揚,又道:「如那孩子一死,商承忠自是當然的財產繼承者,但卻也可以布成種種跡象來使商老二陷入窘境,進一步買入前來除掉他,如果這樣則那奶娘這借刀殺人的毒計可就夠絕了,當時,雖說那奶娘所述歷歷如繪,神情激動,我仍不予相信,就在我們出發辦這生意的七天前,我暗裡托『雙環首』夏摩伽走了一趟『牛家寨』……」 李發愣了愣,道:「夏大哥到過『牛家寨』?幹什麼去?」 關孤道:「掘墓。」 李發吃一驚,愕然道:「老天,掘墓,掘誰的墓?」 關孤漠然的,道:「掘商承道夫婦的墓。」 李發驚道:「為什麼?」 關孤低沉的道:「為什麼?驗屍骨呀,看看怎麼死的。」 李發有些作嘔的吐了口唾沫,呐呐的道:「結果有了麼?」 關孤平靜的道:「有了。」 李發又潤潤唇,道:「什麼結果?」 關孤望著夜空籲了口氣,道:「商承道是被人用一種『錯骨法』害死的,這是一種武家高手的手法,受害者表面上的反應是全身劇痛如裂,臉青唇紫,口吐白沫——極似得了急症,死後,便是肉體腐爛了,遺骨上卻也會殘留著波狀裂紋,只要是個內行人,仔細一看便可了然於心。」 緩緩的,他又道,「至於商承道的老妻那付骸骨,死因卻更加顯示得清楚——一定是那害人的歹徒迫不及待了,或膽上生毛了,他殺死商承道妻子的手法越加乾脆,用一根細若牛毛般的銀針,針上淬有奇毒,便那麼一下子拍進了那位老婦人的後腦中,後腦有毛髮掩遮……」 他頓了頓,接著道:「且那根牛毛毒針深沒入腦,一般草藥郎中又哪裡驗得出各堂來還不是當作急症暴斃處理,草草了事?不過,那根毒針卻永遠遺留在受害者的腦殼裡了;夏摩伽辦事細心,憑他的經驗與智慧,這些常人往往忽略了的痕跡卻逃不過他的眼睛,他的回報我很滿意,因此,我也明白了誰是真凶。」 李發興奮的道:「果然還是那商承忠?」 關孤頷首道:「不錯,是他,據我探查的結果,此人擅『錯骨法』,只是輕易不露。而且,他慣用的暗器便正是『藍雨針』。」 一伸大拇指,李發贊道:「大哥,真有你的!」 關孤淡淡的道:「此外,那奶娘根本不會武功,而且身體衰弱,看那情形,也熬不了幾年了。」 頓了頓,他又道:「因此,我相信那奶娘說的話是真的,所以,我答應接辦這件生意。」 李發道哈哈一笑,道:「也因此,我們如今便正向『牛家寨』進發,替那一對老夫婦討還公道,保住他們的命根子了。」 關孤冷清清的道:「廢話。」 用手摸摸臉上的那道紫疤,李發又道:「大哥,姓商的底可摸清了?」 關孤低沉的道:「他沒有幫手在身邊,只有他獨自一人住在他哥哥家裡,當然,他想幹這種狠毒事也不便邀人相助。」 李發沉吟了一下,道:「今晚上下手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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