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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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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雍狷更加上數名幫手,一旦打殺起來,恐怕勝算就越發不大了…… 陰七娘驀地推開賈如謀,擠身向前,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雍狷的鼻尖大罵:「姓雍的,你當你就吃定了我們?真正目中無人,驕狂自大到極點,今天老娘我偏偏咽不下這口氣,便不為那小雜種,老娘也要與你拼個死活!」 一聲「小雜種」,叫紅了雍狷雙眼,他兩額的太陽穴猛然一跳。 形容狠酷無比:「陰七娘,且請出手!」 賈如謀趕忙拉住他的老相好,邊急切的道:「不可造次,七娘,你稍安勿躁,須謀定而動,這不是玩笑之事——」 陰七娘掙扎著。 捶胸頓足的叫囂:「你個老不死以前的威風都到哪裡去了?虧你還算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一見到姓雍狷的,卻無來無由愣是矮了一截,你含糊他什麼?忌諱他什麼?憑本領拼生死,你賈如謀幾時輸過人來?」 賈如謀苦著一張老臉,正待再勸,冷不防一邊的「血狼」單彪猛一頭沖了出去。 左手旋直右手的狼牙棒直揮雍狷。 口中狂號:「還我兄弟的命來——」 雍狷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狼牙棒臨頭三寸,他的大砍刀才倏揚而起。 銀輝凝成一道冷電,破空有裂帛之聲,金鐵驟而撞響,狼牙棒甫自往上蕩升,寒焰猝轉,又幾乎在同一時間戳開皮盾! 一條怪蛇也似的黑色皮索便在此刻飛卷過來,斜刺裡,褚泰祥暴喝如雷,棍刀掣閃,眨眼間已撩歪了皮索,挺身迎上陰七娘! 朱乃魁乘機撲向雍狷。 且連聲嘶吼:「寧可叫他打死,不能叫他嚇死,大夥拼了吧……」 雍狷身形徒的往後退出七尺,並在退到位置的須臾躍騰半空。 於是,十九次翻滾便在瞬息裡完成一—刀芒隨著他身形的急速滾動化為千百溜各式各樣的光束流焰,往四面八方激射狂瀉,像煞天瀑齊懸,怒浪猛旋。 單彪赤盾揮舞,巨棒文擊,卻難敵那驟雨急飆般的密集斬刺,但聞連串的「砰砰」「當當」聲盈耳。 單彪刹時已身中六刀,整個身子打著旋轉往外拋出! 這辰光,朱乃魁早已縮頭脅肩,貼地倒翻出老遠。 郎五的一對短槍剛亮上手,任非也不知哪來的膽量,居然搶先一步,掄起他的三尖兩刃刀便沒頭沒腦的沖著郎五劈到! 郎五的白果眼不停上翻,嘴裡不清不楚的咒駡著,雙槍加勁,頓時已與任非殺做一團! 先時尚進退不得的賈如謀,見此光景,只剩下暗自長歎的份。 情勢所逼,已由不得他,無論任何結果,也只有硬起頭皮頂下去了! 那柄式樣奇古的長劍,彷佛流星帶過的一抹曳尾,寒華略微吞吐,已有若水銀覆地,恁般無孔不入的罩卷雍狷。 這俄頃前後,亦正是「血狼」單彪拋滾在地的一刹。 單彪挨刀的正確部位不易看出,因為他全身上下俱是一片血跡,腥赤淋漓,骨肉莫辨。 他人在地下痙攣連連,硬是爬不起來了! 雍狷的這一邊,只有君仍憐蓄勢未動。 她也明白,不到緊要關頭,最好是不動,因為她的責任太大。 雍尋的安全,才是她的首要目的,保住這小小子不落敵手,比什麼事都來得重要。 現在,朱乃魁狼狽不堪的跳將起來,眼轉子不轉,他不再去攫雍狷的鋒頭,反而溜身摸向君仍憐,手上一對流星錘已經左右提起——。 突然間,君仍憐像是腦後生有眼睛,她抱著小尋「霍」聲旋身,正好面對賊頭賊腦,躡足摸近來的朱乃魁! 未曾料到君仍憐會猛古丁裡有這個動作,朱乃魁意外之下不禁大吃驚,差點便失聲駭叫。 就在他怔愕的片歇,君仍憐左手的「兩儀錐」猝然合併直刺,待到朱乃魁回神急閃,面頰上已「括」聲翻開一道口子! 憑朱乃魁的功夫,君仍憐如果正面比試,還不一定能占取上風,無論怎麼大意,亦不至於頭一招便掛彩見紅,這完全是他疏忽失神的刹那君仍憐才湊巧出手奏功。 姓朱的痛得一聲嗥叫,立即暴跳如雷,簡直就要氣瘋了! 朱乃魁的怪叫聲驚動了正在力搏賈如謀的雍狷。 他目光閃視,發現朱乃魁掩向他的兒子去了,心裡一急,馬上下定他速戰速決的意念。 賈如謀長劍卷蕩,寒波四溢的須臾,他已抖身飛掠而出,半空回轉,口咬刀背,大竹箭業已上弦! 對於雍狷的箭法,賈如謀乃是深具戒心,他嘗過滋味,知道絕對不可稍有疏忽,否則,就是自己拿自己的老命過不去了。 人在空中,雍狷的箭頭指向賈如謀,而這位「不老金剛」亦尤然止步。 長劍當胸豎立,他站在原地,如淵停嶽峙,全神貫注之余,連雙目都不敢瞬動。 兩方變換招略的過程僅得一刹,形勢甫展即易,大竹箭脫弦飛射,一閃立至,宛同九天來虹,浩瀚威凜,銳不可擋! 賈如謀長劍推動,去勢不快,劍式移挪的角度亦小,可是看他運劍之際,似乎吃力異常,僅僅方寸距離,卻已青筋浮額,嗔目如鈴,而劍鋒推進,不但顫跳頻仍,更發出「噝噝」怪響,好像劍刃遇著的不是空氣,乃在切割鋼鈑一樣! 大竹箭觸上賈如謀的長劍,彷如被劍身一股無形的吸力吸住也似,竟粘住不落,俄頃間,箭杆驟彈,立時,又斷為數截,分射四周! 第二支箭到,賈如謀目蘊精光,凝注來箭,劍刃飛翻,欲待如法泡制。 然而,這第二支箭卻像具有靈性,在到達目標之前「嗡」聲急顫,換成比原勢略低三分的位置穿入,快逾石火! 賈如謀擊不中,身形暴轉,但大竹箭已射入他的袍腋之內,將他整個身軀扯帶向後,而他劍鋒揮起,鬥大的團團光環串串鎖連,馬上又布成一片緊密無隙的光網,反應的確是敏捷周嚴。 其實,雍狷已經沒有第三支箭,早在「青石崗」上送給了秦未盈,僅存的兩支箭又已發出,眼看著他已失去有利的制敵機會—— 一聲清脆的弓弦斷裂聲響,便在此際驀然入耳。 雍狷的大弓蛟弦,驟脫兩消,光影閃動的刹那,已有如修羅魂索,穿越過賈如謀揮劍布成趵朵朵銀環弧芒,刺進這位「不老金剛」的大腿,更透肉而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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