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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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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捨命瀝血 男兒魂 斜著眼瞄申老四那種驚惶失措的模樣,包要花又嘲弄的道:「咦?四爺,怎的才一轉眼的功夫,你就發了熊?項公子爺的威風也還真能把你嚇這等歪法?」 申老四面色紅裡透青,他在臉頰的肥肉急述顫動下,挺著那碩大的肚皮往前微微移動?兩隻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意圖更仔細一點看看清楚客棧門外是否尚隱伏著別人——那嚴嚴使他膽戰心驚的一個人! 一邊,西門朝午好笑的揶揄道:「申朋友,不用看了,如果你有興趣,我和包兄就和你把舊帳結了也是一樣,雖然那是你和項兄之間的帳,而不管內容如何,我們兩個也可以結合著頂一頂!」 抹了一把冷汗,申老四惡狠狠的盯了西門朝午一眼,心虛的咆哮:「你,你他媽的又是誰?吃飽了飯也來淌這趟混水?媽的,你當我姓申的還含糊你這痦貨麼?真是笑話!」 懶洋洋的看著申老四,西門朝午道:「如此說來,難道我西門朝午也還含糊你這豬頭三不成?」 真是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西門朝午的聲威,果然早已傳揚四海了,申老四聞言道下,不禁又是大大的一驚,他 哧哧一笑,西門朝午道:「在這等節骨眼上,朋友,我還忍心要你的狗熊?」 吞了口唾液,申老四呐呐的道:「西門當家,呃,你我無怨無仇,又何苦非要結下這段梁子?今日于此,姓申的實有要事待理,請當家的抬抬手,錯開此次,姓申的必然銘司在心,找個時候,姓申的會專程前往寶山答謝……」 西門朝午心中暗笑,這胖子的轉烴可真夠快哪,方才還是那等氣勢淩人,強橫囂張,而就這一會,竟然就泄了氣啦,軟語相求,委屈討好,前後判若兩人,像這種見風轉舵,前倨後恭的形態,可還的確不容易扮,那需要很厚的臉皮才行呢…… 笑笑,西門朝午單刀直入的道:「朋友,你可是因為我乃西門朝午的原故,才如此退讓求全的麼?」 申老四表面看去魯憨,其實卻精得帶油,心竅之多,反應之快,卻還真非尋常人物可以比擬的,他先堆起一臉餡笑,道:「請當家的恕過申某人方才出言無狀之過,所謂不知者不罪,當家的不亮萬兒,申某人實豐不曉得「千騎盟」的瓢把子就是閣下,否則,再怎麼斗膽,申某人也不敢老虎嘴上捋須呀……呵呵。」 尖笑一聲,包要花搭腔道:「申大壯,你他媽的是揀軟的吃,遇硬的拍啊,你著人家西門當家名頭響,聲威張,馬上就裝了歪種,對我姓包的卻一個勁的大呼小叫!惡言辱駡,怎麼著,你當我包要花一個人就料理不了你?」 申老四望著西門朝午,扮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道:「你看看,當家的,我這裡一直讓著,他那廂,一逼再逼,這不是要騎到人家頭上撤尿來了?」 包要花怒駡道:「狗操的申胖子,你算瞎了眼,叫漿糊迷住心啦,他媽討近乎討到西門當家身上去了?你以為等會他就饒過你了?你以為大不了,只和我一個人挑挑罷了?呵呵,申四爺,你卻做的好夢呀!」 一齜黃板大牙,包要花又喝喝道:「當家的,你一旁掠陣,別看我包要花受了傷,掛了彩,照舊可以將這老小子活拆八塊!」 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申老四目光微轉,朝他身邊的一間房門口急快投去一瞥,層疊的下頷一緊,他忙道:「慢來,姓包的!」 踏前兩步,包要花吼道:「申老四,你不要光打雷不下雨,擺出的架勢似模似樣,叱呼的聲調高得震瓦,真到要較量較量的了,你竟裝孫子?」 用肥厚的手背一抹汗水——這冷的天氣裡,他卻恁多的汗呢——申老四先用一種軟兮兮的目光瞧了瞧西門朝午,然後道:「所謂橋歸橋,路歸路,一馬鬥一馬,誰的債,誰來討,誰有仇,誰有仇,誰來結,姓包的,我與你一不相識,二未架梁,根本風馬牛各不相干,你走你的陽關道,我呢,我過我的獨木橋,我也沒犯著你,你何苦咄咄逼人,非要與我流血拼命不可?再說,你與『十臂君子』成一對,我只是單單一個,雙源難抵四手,好漢頂不得人多,就算你們二位擺平了我,又有什麼意思?更有什麼光彩?」 包要花大怒道:「你他媽少來這套花巧,這個道理你既然懂,我問你,昔日你們搗了項公子爺的家,又是去了多人啊!只有你一個麼?狗操的你們去了好幾十,那個節骨眼上,你怎麼沒有想到這並不是件光彩的事!」 臉紅脖子粗的,申老四張口結舌的道:「那……那時……呃……」 搖搖頭,西門朝竿冷然道:「申朋友,方才承你看得起,一再給我好顏色看,一再給我講好話聽,我十分感激——」 頓了頓,他又道:「這樣吧,雖然你並非與我有仇,但是,你和項兄結凶就等於我結了怨是一樣,刎頸之交,理當同甘共苦,生死之好,福禍自須偕承,這卻不用分出彼此,申朋友,既然你怕我與包兄同時取你,這也簡單,我們便來個君子協定,以一對一,單挑獨打,我西門朝午接下你了!」 神色大變,申老四汗水雨下,他驚慌的叫道:「喂,當家的,你……你多少也得留點情面哪,我與閣下素無怨隙,怎的一開口就要動武?當家的,我對你可是尊仰得很啊……」 呸了一聲,包要花道:「你看看你那副沒有出息的樣子!尊仰得很,這句話就能解決問題?媽的,你認了吧,項公子爺的梁子,就由我們了斷啦!」 西門朝午微側身,恭敬的道:「申朋友,你準備了,我讓你先出手!」 又是緊張,又是震駭,申老四的一顆心全慌得跳不動了,他知道,以西門朝午的赫赫聲威與淩厲技藝來說,自己就是再加上一個也恐怕不是人家對手,何況,旁邊還另有一個虎視眈眈的,幾乎同樣難惹難纏的包要花呢?這場爭鬥如果一起,他這條老命也就註定完蛋大吉了,兩頰的肥肉因為驚驚過度又在一個勁的抖動不停,他雙手亂搖,大叫道:「姓西門的,你不要持技欺人,我與你無怨無仇,三竿子打仗不著邊,你,你他媽強要他人出頭也不是這麼出法……」 西門朝午還沒有回話,甬道盡頭——也就是申老四背後的一扇便門,忽然在「哢啦」輕響之下,已悄然啟開,寒風夾著雪花呼嘯著捲進屋裡,空氣中頓時湧起一片又冷又硬的回漩,申老四在機激激一抖之下,剛想轉頭探視,他的背後,一個冷漠得和凍冰一樣的聲音已淡淡傳來:「西門當家與你無怨無仇,申老四,我們總有吧!」 目光還沒有接觸到那說話的人身上,申老四已宛如僵了一樣驀然呆住,是的,那種語氣、口音、韻味,他可以說是太熟太熟了,熟穗每令他在惡夢中驚醒,在白日裡恍惚,在酷暑下冒冷汗,在嚴冬裡心如焚,那像一根鎖鏈扣住他的魂魄,像一條影子,時時刻刻跟隨左右…… 硬起頭皮,壯著膽子,申老四咬著牙,頸怯怯的將目光投注過去,立刻,他又觸了電般機激激一哆嗦,不錯,正是他日驚夜夢的那個索魂者——項真! 項真已把門兒掩好,現在,他正閑閑的靠在門上,似笑非笑的端詳著那見了他似見了毒蛇一般的申老四。平靜的,項真道:「人生何處不相逢,嗯?」 又打了個哆嗦,申老四的一張臉泛了白,他只覺得頭暈目眩,心臟抽搐,在冷汗涔涔裡,嘴巴發幹發苦,連舌頭也轉不靈光了。 呵了口熱氣,項真又道:「老實說,我並沒有存心找你,申老四,從那次你和「玉魔子」賈取欣領著一幫人暗算過我之後,因為從那時起直到現在,我整日便與殺戈脫不了線,東西奔命,天下飄零,自己也轉得混飩飩的了,但是,卻真湊巧,我不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這,該怎麼解釋呢?『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麼?爺是『善惡有報,只爭遲早』?還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反正,隨便揀那一條,都可以用在眼前這件事上,你說,這不正是天意麼?」 古怪的一笑,他又接著道:「而既是天意,我們又怎可違背,順天者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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