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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〇


  西門朝午也期盼的道:「是的,項兄,我也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於是,三人三騎已行盡了這段山道,開始離開崎嶇的樵徑,徐緩的往平地行下,積雪仍深,馬兒行進間有些不甚穩當,時時顛躓拋蹄;三乘馬的鼻孔裡全朝外噓著白濛濛的霧氣,因為下坡的關係,馬上的人也有些往前傾斜了……

  在這段時間裡,項真便開始敘述他和奚嬪在亂石坡上所發生的那件韻事;他說得很詳細,幾乎涓滴不漏,他說著如何為了不致傷害對方的自尊心而佯稱自己所未曾產生的情愫,他又敘說著自己如何以與君心怡的早年定情為由而打消了奚嬪的單思念頭,未了,他再說道桌使奚嬪留下一個甜蜜而完整的印象,不至為了此事而在日後的歲月裡自怨自艾……項真坦率又誠懇的說著,他的態度,令人一看即知決不虛假,而他所講的事情裡,亦不會有捏造或改易的地方……

  講完了,項真長長籲出一口氣,疲困的道:「前前後後,全是我說的這些了,此心此意唯天可表,至於相信與否,也在於二位自己……」

  沉默了一會,西門朝午才感歎的道:「好一段情……項兄,我完全相信你方才所說,天地之間,也唯因有著像你這種至情至性的人,才會顯得那麼可愛與融洽……」

  包要花也言來由衷的道:「老實說,公子爺,你的心地卻還真是善良呢,尤其是你能處處為別人著想,事事以真摯但見,嗯,不容易,確是不容易,這一回去,在君妹子面前,你該好好記上一功!」

  淡淡一笑,項真道:「太客氣了,二位。」

  西門朝午深沉的道:「項兄,先前你講得對,別人說你狠,其實你只是行事果斷,毫不猶豫而已,就像這件事,你不是做得很對,也決定得很對麼?」

  嘿嘿一笑,包要花插口道:「若然公子爺一個搞得不好,這亂子可就大啦……」

  點著頭,西門朝午頗有同感的道:「不錯,天下之大,唯有男女之情是樁最最難以理哈的事,也是樁最最麻煩之事,相悅中的男女,尤其更不能在他們的情愛裡物;在相悅中的雙方,受起來可以豁出老命,但如恨起來,同樣也能豁出老命的!」

  包要花大笑道:「當家的,你成天到晚不是刀頭舐血便是鞍上打滾,再不大碗酒肉,滿袋分金;這些文縐縐的男女相悅道理,你又是在哪兒體悟出來的?」

  眨眨眼,西門朝午笑道:「無他,見景生情而已。」

  啐了一聲,包要花道:「狗屁的見景生情,你一定是大大的嘗試過了!」

  笑哧哧的,西門朝午道「我嘗試過?哈哈哈,包兄,我擁有妾侍八九名,一二十個俏丫環也隨我選挑,另加姘頭五六個,雖然他們都算不上大字閨秀,書香門第也並非正式拜堂,明媒正娶,但一個個卻也頗解風流,深體情韻,生得麼,也還似模似樣,不說國色天香,也夠稱姿容嫣麗了,對她們,我是招之即來,呼之即去,哪個敢對我作做矯情?更有哪個敢向我耍哀使怨?媽的,我一瞪眼她們連屁也嚇得放不出,還有膽給我施展男女之間吊胃口的那一套麼?」

  得意的一笑,他又道:「所以說,關於前面我方才講的道理,全是我獨自體會出來的,在我的現實生活裡,嗯,沒有那麼些邪門,和我那幹姬妾,我也根本就懶得囉嗦,願意就徠,不願意,就請,至於什麼風花雪月,哀怨誹惻的調調,少來。」

  包要花哼了一聲道:「你呀,真是個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大老粗!」

  嘿嘿一笑,西門朝午道:「粗就粗吧,你叫我硬裝成文縐縐的酸模樣,還不如拿把刀來將我宰了……」

  在前面馬上的項真,這時轉過頭來,低沉的道:「別扯了,二位,前面已可看見那座小鎮甸……」

  如今,他們已下了坡陵地,來在一條積雪老厚的小路上,在項真回頭招呼的時候,他們已轉過了一道山坳子,嗯,路的遠處,已可隱隱看見一些柿比相連的屋頂屋舍,那些密集的房舍,隔著他們這邊,大約還有個三五裡的路程。

  小路的右面是那片高聳連綿的山野,左邊,則是起伏不平的荒地衰煙,北風嚎著,有一股子冷澈心脾的寒瑟勁兒,加上周遭的茫茫雪景,更顯得天地沉鬱,灰蒼慘然了……

  西門朝午與包要花兩人立時精神一振,尤其是包要花像一下子把身上的傷疲減輕了一半,他口沫橫飛的吆喝道:「乖乖,這一下子可看見個能歇歇腿伸伸腰的地方了,媽的,累慘了哪,得好生補上一補!」

  項真微微一笑道:「當然,一切都得揀最好的享受享受,反正你腰裡還有十多兩銀子,算算該可以夠了……」

  怪吼一聲,包要花叫:「你他媽就饒不過我,淨把算盤朝我身上打……」

  項真放馬急奔,他回頭笑道:「百多兩金子我都不要,老包,你還斤斤計較於這十幾兩碎銀麼?」

  一夾腿跟了上去,西門朝午也哈哈大笑:「說得是哪,包兄,別大小家氣……」

  急抖韁繩隨後猛趕,包要花大吵大嚷:「你們兩個小子成心坑我,這還說我包某人小氣?可恨……」

  於是,在三匹健馬的狂奔快馳中,八裡路程轉眼便達,此刻,他們二縱騎進入了這座小鎮的唯一一條街道。

  大雪天,氣溫寒冷得能使人的血液都凍凝了,加上一陣一陣的北風削肉似的刮著,那股子蕭煞勁可就更甭提了;這條鎮上唯一的街道燭一片冷清,街面及兩下邊的人家屋簷連個鬼影子都沒有,而到處都是厚薄不均的皚皚積雪,窗前廊緣,更重掛著一根,參差不齊的冰溜子,晶瑩透明得亮晃晃的,就好像在哪裡倒掛著一把的利刃……

  呵了口熱氣包要花嘀咕道:「這座烏鎮上怎的連個毛人也沒有?冷清清的像他媽個鬼城,天氣又是這般冷法子,到那裡找住處哪?」

  用力搓著握韁的手,西門朝午道:「這等天氣,誰還發了瘋往外面跑?坐在家裡圍爐取暖,再弄兩壺老酒就著花生觀賞雪景,不是比什麼都來得安逸?」

  項真一路領先行去,他低沉的道:「老包,你急什麼?」

  打了個哆嗦,包要花道:「不急?我他媽都要凍僵了,公子爺,我們到底往那裡去求宿呀?」

  嘴巴往街角處的一幢土瓦大磚房一努,項真道:「那邊就是。」

  包要花與西門朝午隨著項真指示的方向瞧去,嗯,那是幢相當高大寬宏的土瓦磚屋,看情形裡面還十分深沉,此刻那兩扇灰剝的大門正緊緊關閉著,而且,沒有招牌掛出來呀……

  疑惑的看了項真一眼,包要花道:「公子爺,那是家客棧?」

  項真呵了口氣,道:「要不,你以為那是個什麼地方?」

  舐舐嘴唇,包要花呐呐的道:「但是,怎的沒有招牌?」

  一揚眉梢子,項真簡單的道:「約模是被風刮掉了!」

  西門朝午也搭腔道:「項兄,這地方,呃,你來過?」

  點點頭,項真道:「昔日曾途經兩次,只是未嘗住宿而已,這地方好像叫什麼『小安埠』……」

  他瞄了已在面前的那幢大磚屋一眼,又道:「記得前兩次路過這裡,還看見這家客棧掛出招牌做生意,好像叫什麼,嗯,『大福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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