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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七


  頓了頓,他又道:「起因是為了一件舊仇——『九賢派』九賢的朋友先殺了我的朋友,我為我的朋友至恨而宰了『九賢派』的那個朋友,於是,『九賢派』九賢又尋我報仇——如此而已,跟著,『九賢派』在我手下全軍覆沒,五年後,公孫樵峰又偕汪菱在青松山莊諸人協助下暗算了我和老包等人,使我們備嘗酷刑,歷盡羞辱,幾番死去活來,他們最終目的,是要將我們淩遲處死,但我們幸運,險險逃出,不久之後,我們再回來報復,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因此,就便是現在諸位所看到的場面了……」

  疲乏的籲了口氣,項真續道:「整個的事情連貫起來,只是一場一場的仇恨,一次一次的冤冤相報,雙方所用的手段俱極殘酷,誰是誰非呢?我不敢說,相信你們也指不出來;而這就是江湖上的歲月了,太淒厲,太可怖,是麼?但誰叫我們軋進這個混飩而血腥的圈了裡來?既來了,便需適應這種艱辛的日子,隨著它傳統的輪回旋轉,沒有人可以例外,可以逃脫,你,我,以及任何一個江湖中人全是一樣……」

  目光瞥了那邊的公孫樵峰一眼,項真又道:「至於公孫樵峰和我之間的糾葛,也和我前面所說的差不多,為了他的師弟『陰陽使者』周崇禮;周崇禮殺人劫寶,我恰巧遇上,前往勸阻,他也想連我一起擺平,我沒有法子,只好先收拾他;公孫樵峰記著此仇,暗算了我,今天我也報復了他,亦是這一乏味的老套,但這就是江湖了……奚姑娘,你渾身我狠我不怪你,因為你說這話無偏私,乃是以感觸的直覺而發;假如我被他們如此傷害,你也會同樣指責他們狠心的;我早就聽慣了一些人說我狠毒的話,但我從來不介懷,只因為他們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有,看見躺下的人不是我……」

  奚嬪動容的聆聽著,一直到項真說完了,她才如夢初覺般驚悟過來,她以一雙諒解與了然的眼睛望向項真,眸子深處,是一片廣涵的悲憫與寬釋……

  低沉的,西門朝午道:「項兄,你說得好,我也早有這種感觸,卻老是不能有條不紊的講出來,是的,我們,和很多同道中人便正是如此……」

  齜齜牙,包要花道:「公子爺有的時候還蠻多愁善感的,看外面看不出來,他的確有著滿肚子學問呢……」

  項真微微一笑,對奚槐道:「此別之後,希望閣下能找一處清幽之地隱居下去,你將會感到,優遊無爭的日子比諸江湖中的血雨腥風安適得多,也自在得多……」

  奚槐感受良深的道:「多謝指點,我也正如此想……武林生活,我是不能,也不敢再過下去了……」

  點點頭,項真道:「這是上策。」

  他又一指躺在那邊的公孫樵峰和汪菱,道:「那兩位,與閣下私交頗篤,況且同遭此難,于公於私,你也就便多加照拂了……」

  奚槐忙道:「自當如此,自當如此……」

  一拱手,項真道:「別了……」

  他目注一側泫然欲涕的奚嬪,與那神態郁戚的婉月,淡淡一笑道:「還有,你們兩位。」

  奚嬪與婉月盈盈還禮,而在還禮中,奚嬪自己淚珠慚滾!

  西門朝午與包要花也齊齊抱拳,和項真一同轉身而去,他們卻不上坡,反而坡下離開。

  奚槐怔怔的挺立著,神色淒暗如天空中灰沉的雲霾,而婉月嗒然似有所失,奚嬪則淚眼目送項真等三人漸去漸遠的背影,自淚的薄晶幕中,項真的身形已在迷蒙,他走了,也把奚嬪的心一起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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