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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奚嬪小巧的鼻翅兒煽動著,低聲道:「你……不會生我的氣吧?我剛才說的那句話?」

  搖搖頭,項真真摯的道:「不會,我知道你心中的感受,奚姑娘,因為我也和你有著相同的感受,那是很苦人的……」

  窘怯的垂下頭去,奚嬪幽幽的道:「不要忘記我,項真。」

  堅定的,項真道:「永不!」於是,他們的雙手在不知不覺中緊緊握到了一起,握得那麼緊,而無限的諒解,深沉的心語,至極的了悟,便默默自他們滾燙的掌心中彼此傳遞了。

  輕輕的,奚嬪道:「替我問候君姐姐,我……祝福你們白頭偕老。」

  項真低沉的道:「謝謝,願你也如此。」

  離開項真的懷抱,奚嬪蒼白的臉蛋上有著一抹酡紅,紅白相襯,就越發顯得嫵媚而哀豔了;她強笑道:「走吧?」

  項真點點頭,道:「好的,他們一定也等煩了……」

  攙扶著奚嬪,項真和她徐步走了出來,那邊,嗯,包耍花正在不奈煩的來回拐著腿蹀躞,西門朝午與奚槐婉月則不知在輕聲談論著什麼……

  奚嬪又不自覺的臉兒一紅,她趕忙微理雲鬢,低下頸項,羞羞答答的以手捂唇,項真卻坦然笑了。

  一看見他們自岩後轉出,包耍花已不禁牛眼直瞪,疑疑惑惑的打量著二人神態,邊沙著嗓子吼:「我說公子爺,這一陣子你他媽又到哪裡逍遙去啦?天寒地凍的,你就讓我們哥幾個在這裡幹熬著?」

  項真一笑道:「有件事,才辦妥……」

  又疑猜的端詳著他們兩人,奚嬪輕聲嚶嚀,羞得粉臉如霞,她頭兒垂得更低,一側身,加快了步子奔向她哥哥那裡去了……

  揚揚眉,項真道:「老包,我們身上有什麼不對麼?怎的你直著眼都看傻了?」

  「咕嘟」咽了口唾沫,包要花回頭瞧了瞧已去到奚槐身邊的奚嬪,他迎上兩步,來在項真面前,先賊兮兮的一笑,又鬼頭鬼腦的壓低了嗓門:「哈,你他媽還真是有兩下哪,在這等節骨眼裡,你竟能勾搭上人家的黃花大閨女;小子,道行太高嘍,生著張小白臉盤到底還是有用,比我們這副姥姥不親,舅子不愛的尊容確實吃香!」

  說到這裡,包要花又面色倏沉,道:「不過,手段高是一回事,摸著良心做事一回事,媽的,我倒要問問你,公子爺,君大妹哪一點不好?哪一點得罪了你?又哪一點配不上你?你他媽狂蹀般採花,腳踩兩頭船?就是要左擁右抱,前後逢源,也得挑挑時間地點,光天化日之下,又當著我這不成材的老哥之面,你他媽便卿卿我我起來,不是也大顯得急了點麼?」

  項真連忙「噓」了一聲,道:「小聲點行不行?老包——」

  點頭一掀,黃牙一齜,包要花低聲咆哮:「你他媽是做了虧心事啦,小聲點!既敢打野食,就不要縮頭縮尾,操的。我在青松山莊被囚的時候,早就看出情形不對來了,你們兩個他奶奶那種眉來眼去,暗中傳情的樣子難道說我姓包的還看不出來哪?好了,這一下子可如了你的願啦,兩地相思,久別重逢,怪不得見了面就這麼迫不及待,忙著去找地方話舊去了,還他媽故意把我這礙眼的貨支使開……」

  重重一哼,包要花又接著道:「行,我們回去之後就和君大妹子三頭對面,大家把話說明,操的,天下就有你們這種癡心女子負心漢唷……」

  又好氣又好笑,心裡卻急,項真忙道:「別吵,老包,求求你別吵行不?這裡面另有原因,現在不便講,等一會我當然向你好好解釋……」

  一翻自眼,包要花氣吁吁的道:「現成的事實擺在面前,解釋?解釋個鳥!」

  歎了口氣,項真道:「你先不要驟下斷語,老包,說來話長,等你聽完我的解釋,如果還不滿意的話,你再到君姐姐面前告狀如何?」

  斜斜眼,包要花冷嘿嘿的道:「也罷,我便聽你解釋,不過,你若想給我掉花槍卻是做夢,我姓包的招子亮,心也明!」

  焦的的點點頭,項真道:「好了,現在就不要提這件事,行不?」

  撚撚鼻孔,包要花「呸」了一聲道:「你他媽是心虛!」

  一把拉下包要花撚鼻孔的手,項真道:「公孫樵峰與汪菱的傷可包紮妥了?」

  板著臉,包要花道:「早妥了,上藥止血,連包帶紮,做得仔仔細細,比他媽侍候我的老爹媽還要來得盡心!」

  滿意的點點頭,項真又問:「他們兩個的傷勢還不至於致向吧?」

  哼了哼,包要花道:「你老人家的手自來極有份寸,要人傷到什麼地步誰還逃得了?不過,縱然他們一男一女這兩個喪不了命,卻也註定終生殘廢了!」

  淡淡的,項真道:「這是不能避免的;江湖上闖,便與血腥結了不解緣,尤其曾給於別人痛苦的人,他自己也不能脫離痛苦;對公孫樵峰和汪菱的懲罰,我已經減少到最低限度了!」

  籲了口氣,包要花懶懶的道:「關於這一點,嗯,我卻同意。」

  項真一笑道:「好了,我們過去吧。」

  於是,他們兩個行向奚槐與西門朝午那邊,側立著的奚嬪一見他們走近了,又已不自覺的垂下頭去……

  包要花看得分明,心中忖道:「這一對兒,可真的叫『有情有意』了呢……」

  西門朝午站了起來,奚槐也由婉月扶起,在奚槐望向項真目光中,多出一抹淡淡的迷惘意味來,當然,他是正在奇怪,方才他的妹妹與項真兩人單獨躲到那邊石後談論什麼事了?至今,奚嬪的面色仍然隱含悒鬱,雙目也還紅腫未褪呢……

  當然,奚槐在目前是得不到答案的,或者,他終究會知道,不過,可能那已是一段十分溫長的時光之後了……

  這時——

  西門朝午站前一步,笑吟吟的道:「沒事了?」

  嗯,「沒事了」三個字裡頭,卻是大含文章呢,項真不置可否的一笑,易而言他:「當家的,我們準備啟程吧?」

  西門朝午肚裡一笑,頷首道:「我也正有此意,這片亂石坡,到底比不得一次熱水澡,一張又軟又寬的床,以及——」

  包要花接口道:「以及,一頓有酒有肉,熱烘烘的大餐!」

  哈哈大笑,西門朝午道:「不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包要花又朝尋丈外的地方一指,道:「公子爺,公孫樵峰和他的侄女兒汪菱全躺在那邊!」

  項真隨著包要花手指的方向看去,嗯,可不是,在一道岩溝下,斷臂瞎了一眼的公孫樵峰正和他那同病相憐的侄女汪菱躺在一起,兩個人俱是雙眼緊閉,面如金紙,連氣息也是那般奄奄了;公孫樵峰在經過了這志場慘厲的折磨之後,憔憐蒼老得簡直已脫了人形,而汪菱,這原是長得十分姣美明媚的少女,如今也形鎖骨瘦,有蠟黃得不忍卒睹下去……

  輕輕地又幽怨的,奚嬪開口道:「項真,你好狠心……」

  表情沉重的看著奚嬪,項真緩緩的道:「奚姑娘,武林生涯原來如此,大家全為了一口氣,滿腔血而爭殺不休;五年多以前,我和『九賢派』中的九賢在『陝,境為了一件宿怨而展開決鬥,九賢全在我掌下斷命,其中,就有淺菱的兄長汪召在內,後來,汪菱的未婚夫張偉趕到,不由分說,照面之下便以下三流的暗器『烏毒砂』與『回魂香』對付我,一再忍讓,好言相勸,他卻執迷不悟,非欲置我死地而後己,我無法可施,才痛下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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