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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


  西門朝午默默的聽著,雙目的光芒時明時暗,唇角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搐,連右頰上那道赫色的疤痕亦微微牽動了……

  拭去滿面的淚,而淚又自流淌,奚嬪接著鳴咽的道:「從莊中傳警的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心驚膽顫的等候著消息,我知道極可能是項真來了,他正可借著大河鎮的勝利者餘威來的,果然不錯,是他,從他進莊開始,一直就是殺,殺、殺,燒、燒、燒,青松山莊上血流成渠,更化為一片焦土了,項真卻不停止,他更趕盡殺絕的追躡著那些倉惶寒驚的可憐餘生者,他永不明白什麼叫慈悲,什麼叫仁厚,他的整個身體裡全充滿了暴戾、殘酷、瘋狂,以及仇恨,害過他的人永不可得到寬恕,項真唯一的方法只是予那些人以死亡,毫無道理的死亡啊……」

  奚嬪激動而悲憤的哭泣起來,一旁的婉月也在陪著落淚,西門朝午連忙乾咳了兩聲,低促脾道:「奚嬪,呃,事情並不是如你所想的那般簡單,恩怨分明,嫉惡如仇,正是江湖弟兄的本色,恩與仇,必需要分得清清楚楚,絲毫不能苟且含混,否則,人家便會以懦夫相譏,以無膽而諷,以怯弱來嘲,招至的後果乃是以言盡的,除此之外,懷著仇恨的人本身也會因精神上的負擔而痛苦莫名,必須一泄而後安,奚嬪,你生長在江湖環境中,卻沒有江湖經歷的體驗,所以,這種事情給予當事人的負荷與壓力,只怕是你難以想像的……」

  搖著頭,奚嬪抽噎的道:「但這是冷血,殘酷……我不信天下的仇恨,都必須要用鮮血來解除……我不信!」

  怔了怔,西門朝午這一下子窒住了,不錯,奚嬪的話也未嘗無理,天下的仇恨,難道全都是以鮮血來解脫的麼?

  驀然——

  婉月尖叫:「小姐,大院主和公孫老爺要完了——」

  悲嚎一聲,奚嬪瘋了一下樣撲向前去,邊瀝血般慘呼:「哥,啊……」

  來不及多想,一種本能的直覺迫使西門朝午倏然轉身,拉開嗓子嘶啞成吼:「掌下留人——」

  片片的掌影正如漫天的血刃飛旋,又淩厲又緊密,又狠毒又暴辣,猛古丁的在一陣削銳的勁風呼嘯裡,飛斬向了早就精疲力竭的奚槐及招架不及的公孫樵峰,眼看著,他們便得被這縱橫交舞的掌勢劈倒——

  西門朝午的叱吼及時鑽進項真耳中,他驚異之下更添了幾分不悅,但是,他卻不能不做緊急施捨,整個身軀猝然閃電般下沉猛翻,兩腳飛射,只聽得「砰」「砰」連串的悶響聲裡,奚槐與公孫樵峰二人已被他一個跟鬥踢出五步多遠。

  這時——

  密集如群星似的掌影正好緩緩交織瀉下,宛如利刃也似在鬼泣般的尖嘯聲中劈斬到石面上,頓時碎屑四濺,積雪飛灑,仿佛快刀斬麻,「呱」「呱」「呱」暴響不絕,又急又緊,方才,奚槐與公孫樵峰二人所站的位置四周,已在這刹那間佈滿了累累掌痕,痕印泛紫,俱是深深嵌在那些嶙峋參差的山岩上,擊凹整齊,有如斧刃刮削!

  紫邪掌力!

  換句話說,若是剛才項真沒有將奚槐與公孫樵峰二人踢滾出此地,現在,只怕那些刻印在岩石上面的累累掌印,早就擺到他們兩個身上去了,顯然的,如果把這些泛紫的掌印擺到他們身上,嗯,他們除了挺屍之外,實在就沒有別的法子可想了,人,到底還是肉做的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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