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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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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 項真與奚槐之戰,已經接近尾聲,項真似乎並不想立刻對他的敵人下毒手,他只是像貓耍耗子似的戲弄著奚槐,現在,在他的閃電般「八圈斬」招式中,奚槐正大汗淋漓的狼狽躲讓。 冷冷一笑,項真身形暴折向左,他雙臂輕舒猝合,兩掌並豎如削,以難以想像的快速飛臂向另一邊的敵人——那正攻得包要花氣喘如牛的公孫樵峰與汪菱! 項真的攻勢是突兀又淩厲的,幾乎無法可擋,方始揮竿抽向包要花的公孫樵峰不禁在大吃一驚裡拼命收竿斜掠,而汪菱,更早就臉蛋兒煞白的撲出去了好幾步。 半空中大翻身,項真又三十掌狂揮公孫樵峰,他寒著臉,陰沉又冷硬的道:「那妮子交給你,老包!」 說話中,項真的三十掌已血刃漫天般又將公孫樵峰逼出了八尺! 這前後交替的情勢又是瞬息,而就這瞬息間的功夫,包要花已好像一個沙漠中千里跋涉的垂死者忽然獲得了甘冽的泉水,又像失足的深淵的一刹前攀到了附體之物——他不但有放下千斤重擔那樣輕鬆,更有著一股無可雙擬的銘懷感於是,他陡然振作精神,兩塊棗木板子拍擊得「叭噠」「叭噠」震天價響,揮舞如風似的暴攻花容慘澹的汪菱而去。 一面敲打劈翻,包要花,邊流著汗,喘著氣,嘶啞的叫著:「公子爺……留著那姓公孫的老王八一條活命……我要親自來整治他……操的,這老小子乘人之危,我已經重傷在身,他卻挑便宜的揀,又在我肩窩子戳了一竿,我要把這一竿子找回來……」 此刻,項真以一個人的力量正在對付著公孫樵峰與奚槐兩個,他驚人的潛力,現在已絲絲不絕的,可怕的發揮了出來,別看他身上的創傷累累,他卻絲毫不受這些傷勢的牽制,動作之間,非但狂悍犀厲,暴淩勇猛,出手之快捷狠辣,更似較他平時猶進一步,「黃龍」之名所以能威懾天下,震撼五嶽,固然是由於他技藝之強,心計之詭,手段之殘,但是,卻更由於他那一股堅忍卓絕的顏力和不屈不撓的信心使然! 直到如今,公孫樵峰與奚槐才真正體會到「黃龍」的厲害之處,而他們也恍然明自了為什麼他們的,夥伴,親人會一個一個栽倒于項真手下的原因,「黃龍」項真的力量並不單純只是實質的表露了,他更滲融有至極的精神意志在內,覺得是怪異,其實卻乃超想像的威淩現實,看去似玄迷,內涵卻全屬「人」在艱辛磨礪後所應有的成就反應,別人無法像項真那樣有著超凡的駭俗藝業,不及項真那種浩然的赫赫盛名,說穿了並不足奇,只是別人不能似項真有鐵一般以的精神耐力及鋼一樣的心志罷了……這是有形的力量與無形的力量結合,是質與氣的共同反應,更是神及形的貫徹成果! 有了公孫樵峰的加入,奚槐始勉強可以繼續再苟延殘喘一陣,但也只是短短的一陣罷了,他們心裡全有數,這種場面也難維持不下多久了,雖然他們乃是而二敵一,但勝負之分,卻不會和人數的比例成相對了…… 一側—— 西門朝午早將鬥場中的情勢看得一清二楚,最後的分曉尚未到來,他卻知道最後的分曉將會如何——一如他已超越時光,預先覷及了。 長長籲了口氣,西門朝午移動目光打量,荒涼而偏僻的亂石坡上,已經沾滿了點點進濺的鮮血,鮮血是猩紅的,染在灰褐或黯黑的粗糙石面上,便泛著些烏紫了,有些酒在石隙間的積雪上,而且雪相映,白得純,紅得豔,看在人眼裡,印在人心上,則又是另一股子味道了,上十具屍體,成為各種古怪姿態的臥在山岩或石隙問,有的仰著臉,有的俯著身,有的,則根本連頭臉是個什麼樣子都分辨不出來了,看上去,情景是淒厲的,慘怖的,襯著這一片灰蒼蒼的悲涼氤氳,實在令人們感到空茫,一絲苦澀的空茫 就在十來步外,一片雜亂疊集的石層邊,奚嬪,與她的侍女婉月兩人,正畏縮的緊緊擁在一起,從那兩張慘白而悽惶的面龐上,可以預見她們心中的絕望、顫驚、無言、以及悲槍,她們顯然未曾親眼目睹過這種血淋淋的殘酷殺戮場面——雖然她們是生長在那種血淋淋的殺戮環境裡,而如今,要遭受殺戮的人又竟是她們的親人,她們熟稔的朋友,她們是慮的、惶恐的、但她們又毫無辦法為這場血腥的拼搏盡一丁點力。因為她們本身已經捲進這場拼搏中而又不克自保了,雖是江湖中人家的淵源,但她們卻連江湖中的些微伎倆也未曾沾涉過啊…… 奚嬪與婉月不但悲恐與焦惶到了極點,簡直因為這些過度的刺激與驚駭而弄得有些麻木了,她們無法移動,無法呐喊,甚至無法表露出自己的心意來,如今,她們唯一能做的,僅僅是由形色間流露出來的感受而已,而她們流露出來的感受有些什麼成分,其中深淺如何?卻得由注意的人自己去體會了…… 當然,「千騎盟」大當家,「十臂君子」西門朝午是可以深切體會出來的,在他又注視了鬥場中的進展一眼之後,他已大步行向了那兩個有若驚弓之鳥般顫瑟著的女人之前! 看著西門朝午的行進,奚嬪與婉月俱不由驚恐得瞪大了眼睛,兩人的身軀也無可仰止的在簌簌而抖,每在西門朝午靠近了一點,她們的面容便越加慘白了一分,兩人的唇角,也就更加抽搐得快速了。 西門朝午的形態是獰猛的,悍野的,又是殘酷的,他髻發披散,渾身是血,臉上的表情生硬而暴戾,就那麼樣,他已目露寒光,一步一步的走了近來,「鐵魔臂」亦早就握還手中,「鐵魔臂」頂端的掌爪上,尚沾粘著未於的血跡碎肉! 忽然—— 那婉月一咬牙,掙脫了興奚嬪緊緊的身體,她搶前一步,不管地下的尖銳石苟雜聳,雙膝一軟,「撲通」就跪攔在西門朝午身前! 驚駭欲絕的奚嬪不由花容慘變,她杜鵑蹄血般哀叫一聲:「婉月……」 這一著,也大大的出了西門朝午意料之外,他不由怔了怔,往旁邊一閃,冷冷的道:「這是做什麼?」 婉月淚流滿面,全身抖索,她語不成聲的位求道:「壯士……請你高抬貴手……就饒了我家小姐一命吧……我情願身代小姐……身代小姐一死……你要殺,就把我殺了 後面,奚嬪悲恐的道:「不,婉月……你不能……」 西門朝午不禁大笑如雷,他道:「嗯,原來卻竟是這麼回事……」 說話中,他的面色倏忽一沉,叱道:「站起來!」 頓時如墜下萬丈絕望,婉月全身一震,淚下如雨,哆嗦得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了,她無言的直挺挺跪在那裡,面容的表情僵木得宛如蠟朔! 西門朝午一看見她這形狀,不禁也怔了怔,心頭一轉,他恍然大悟,這兩個女人一定是誤解他的意思了,於是,他忙道:「丫頭,你不用害怕,我什麼時候說過要你們的命了?」 婉月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驚駭過度的心裡一下子還恢復不過來,這突至的喜訊將她弄得迷糊了,對方這凶神似的人物竟說要饒過自己與小姐兩人,老天這會是真的?他會有如此慈悲?他不是在騙人吧? 籲了口氣,西門朝午放低了聲音道:「起來,丫頭,別老跪著惹我心煩!」 現在,婉月已經略略鎮定下來了,她卻仍不能停止身子的顫抖,抹著淚,遲疑的站起,嚎喘的道:「壯士……你……你真不殺我們?」 哧哧一笑,西門朝午頷首道:「我想是的。」 心頭跳了一跳,「我想是的」,這句話並不肯定,莫非對面的這人還不能為她們的命運作主麼?那句話中,可又包含了什麼其他的意義在內呢? 大步來到奚嬪身前,西門朝午向這位美麗的少女端詳了片刻,連連點頭,嘴裡贊道:「好,好,唔,不錯……」 心驚膽顫又加上萬般焦惶的奚嬪,不由被西門朝午這毫無忌憚的逼視著得面紅耳赤,如玉似的臉頰上湧起淡淡的朱酌,而朱酪中,又沾著淚珠滴滴,那模樣,可真叫憐煞人了。 這時,喪失意志的婉月也挨到奚嬪身邊,她悄顫的道:「小姐……這位壯士說……」 奚嬪心慌意亂的道:「我……我聽見了……」 嘿嘿笑了起來,在奚嬪再次的驚愕中,西門朝午道:「丫頭,你叫奚嬪?」 強自鎮定著,奚嬪畏怯的道:「是的……」 西門朝午點點頭,道:「項兄曾告訴我,昔日他被困于青松山莊之際,多蒙你大力相助,才得以全身而退,是麼?」 奚嬪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裡頓時又浮閃起盈盈淚光,她顫顫的道:「這又有什麼分別呢?項真他……他並不領情……他仍以血手來對待我們……他……他甚至要一一誅絕我們……」 抹了一把帶血的汗彈在地下,西門朝午搖頭道:「不,你錯了,這其中卻是大大的不同,項弟一直記得你給他的幫助,他從未忘懷,而且每思圖報,我方才曾對你身邊的這個丫頭講過,項兄將不會對你們有絲毫侵犯,雖然我沒有問過他的意思,但是,我想他的心意必是如此的!」 哽咽了一聲,奚嬪目光恐懼的投向了另一邊——項真與奚槐,公孫樵峰的拼殺之處,現在,項真已經取得壓倒性的優勢,極快的,甚至一個不懂武功的人也可以明確看出來,極快的,項真便將濺他敵人的鮮血了!」 心臟的刺痛延展到面龐上,奚嬪悲切的道:「或者那一次我給過項真點方便……我冒著毀壞自身的清譽給他方便……但我並不求什麼,更不敢奢望能得到他的報答,我唯一的希望,只是要他能因為我這一點意思而知道青松山莊的人,並非每一個都是那麼惡劣,由他的諒解而稍稍消彌一些對青松山莊的仇恨心理……但……但我這完全想錯了,完全白盼了,項真,他只知道殺,只知道血,他什麼也不會考慮,什麼也牽制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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