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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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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稍子淡漠的掃過那具屍身,與屍身四周斑斑點點的紅白之物,項真毫無表情的道:「我想,你們一定都弄錯了。」 方才,項真那狠酷又匪夷所思的一擊,已把全場的每一個人都震住了,那位姓李的武師,論把式,在青松山莊的一般武師群中來說,已算得上是第一流的人物,但是,與項真相較,卻竟那般的不堪一擊,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又在恁般徒險的高度上,這姓李的武師只是一照面便喪了老命不說,其他的青松山莊人物竟也沒一個來得及應變的,甚至沒有一個看清楚項真的來勢,至於項真是如何出手的,如何穿越的,就更沒人看見了,這等襲殺的方式,老天,竟是個「人」的能力所做到的? 只這一下子,項真已將敵人甫始張揚的氣焰給壓制住了,而他,也只不過僅是做了一次他做過許多年,且早已厭倦了的例行把式而已,輕鬆熟練加上平淡尋常。 閒散散的,他又道:「各位,你們以為眼前是在做什麼?眼前是個什麼場面?還容得像三歲稚童做遊戲,那般單打獨挑消磨光陰麼?你們是太天真了,也太可笑了,竟然在此等此境興起這般雅興!」 微微仰頭,他接著道:「不論你們是怕也好,不怕也好,還手也罷,不還手也罷,今天,你們在場之人將無一還生,至於我宰殺你們的方式,我將使用早已決定了的,你們各位欲待如何抵擋,這就是你們的事了。」 目光的煞厲簡直就像兩把利刃,項真又冷凜而寡絕的道:「時間已浪費得太多,我遺憾竟能追上了你們,我想,各位一定也遺憾被我們追上吧——」 誰也看不出項真竟會在說著說著話的當兒便突然動手,當他口中那個「吧」字還跳躍在舌尖之上,隔著他有十幾步遠的兩名武師已驀然尖嚎,甚至聯手中的傢伙還來不及舉起,已被閃電般撲去的項真暴探十九掌震得一路摔滾向石坡下麵! 「白麵梟」奚槐駭然驚道:「項真你——」 一蓬旋閃的掌影,有如九天之上的群星崩落,挾著無可言喻的尖銳勁力猛罩而來,奚槐來不及還手,愴惶中拼命側躍! 這時,西門朝午與包要花二人的攻勢也齊齊發動,包要花瘋虎一樣飛撲「眼子竿」公孫樵峰,西門朝午則照顧了「冷面金芒」韓清與剩下的五名武師。 「眼子竿」公孫樵峰猝地大旋身,掠出五步,暴轉下,隱藏於長衫之內的那根三節暗套鋼竿,已在一聲尖厲銳響中反彈向後,鋼竿是銀白色的,頂端尖厲如針,竿身的韌性極大,出手之下,只見銀芒一溜,突然自虛無中點到,又狠又准,歹毒無比! 猛一提氣,包要花的身子立刻技升六尺,尖竿尖貼著他的鞋底「嗤」的掠過包要花極快前俯,兩塊棗木板之狠狠砸向公孫樵峰後腦! 「唰」「唰」「唰」一連搶越出七塊山石,公孫樵峰行動如風,他足尖微點石面,手中鋼竿又已狂風暴雨般招呼向了包要花! 在閃閃的鞭芒銳勁中,包要花咬牙切齒的騰挪穿掠著,一面兩塊棗本板子劈打挑點,揮運急厲,與對方做著極其艱辛的搏殺。 若在平常狀態下來說,包要花的功夫和公孫樵峰也不過就在伯仲之間,包要花至多僅比公孫樵峰高上一線而已,差微是極其有限的,但是,如今包要花身上帶了累累創傷,而公孫樵峰卻是健壯如常,一比較起來,吃虧的當然就是包要花了,何況,包要花連日拼戰,耗力甚巨,而公孫樵峰根本就未曾疲勞過,精力充沛,加上背水之鬥,自是越發威猛得不可輕視了。 而這時—— 手舞青鋒劍的汪菱也打鐵趁熱的加入戰圈,與她叔叔合攻包要花! 有些俗話兒在尋常時期是不易深刻領悟的,但滿頭大汗,氣喘如牛的包要花如今可是深切領悟到一句了,屋漏,偏逢連夜雨! 另一邊—— 西門朝午的「鐵魔臂」早已出手,他仿佛凶神附體般猛不可擋,「欽魔臂」揮舞如山,呼呼轟轟,勁力激蕩雄渾,有如江河缺堤,巨杵翻天,與他對手的「冷面金芒」韓清幾乎就只有招之功沒有還手之力了,另外那五名武師,也照樣是被逼得東竄西跳,狼狽不堪!! 最苦的,莫過於正和項真過招的「白麵梟」奚槐,他也是擅長掌上功夫的人物,但是,他那掌上功夫,比起項真的掌上功夫來,可就差上老遠一大節了,比狠,他比不上,比精,他比不上,比奇,他比不上,比力,他比不上,更比不上的,還有那個「快」字。 現在,奚槐被項真逼得團團打轉,左支右細,非但毫無力量採取攻勢,甚至連守勢也已經到達潰裂邊緣,如今他和項真才對了二十餘招,而看情形,他恐怕再也無法連續個二十餘招了。 「哢嚓」一聲悶響! 一名青松山莊的武師手舞足蹈的斜斜翻跌出去,他的腦袋,天爺,竟然去掉了一半! 結果的發生竟是一連串的,緊跟著,一聲令人毛髮悚然的慘聲揚起,又一名武師頭下腳上的被硬生生砸飛了八尺多遠,看他身體在半空中滾動時的怪曲扭曲形狀,便可以斷知他的脊椎骨已經折斷了! 西門朝午一口氣幹掉了兩名武師,行動之間,更加淩猛犀利,銳不可擋,「冷面金芒」韓清本來便不是對手,加上他的舊傷——兩根折斷的肋骨,一股展起來就更加不夠靈光了,眼看著兩名手下的慘死,韓清更不由心膽俱裂,鬥志全喪,生前的那一股子豪氣,就這眨眼間已不知道全跑到哪裡去了! 汗淋淋,氣喘喘的招架了七劍,韓清忍著斷骨處的疼痛,方才躲開西門朝午的一掌,還不待他看清什麼,一片沉渾得有如鐵錘似的掌風,已刮著他的耳邊撞了過去—— 「哇……」 淒厲的嚎叫,就像在殺頭豬一樣,又一個青松山莊的武師,弓腰曲背被震出十步之外,聯手上的鬼頭刀也拋出了老遠,在他滿口的鮮血狂噴中,「鐵魔臂」頂端嵌接的飛爪已「叭」的一聲暴響,活生生把另一個武師的天靈蓋抓得成了血肉一團! 碩果僅存的一名武師簡直連尿都嚇出來了,他渾身哆嗦著,一抖手上的九節亮銀鞭,虛晃一招,轉身使跑! 冷冷一笑,西門朝午的「鐵魔臂」猛罩韓清,在韓清再度慌張躲避中,西門朝午已飛騰而起,隔著那名逃走的武師身後還有七八步遠,他的左掌已狠狠的淩空暴劈! 「呼」的一團罡烈之力直搗而出,當那團強猛的勁力甫始把那名逃走的武師砸倒嶙峋的石隙之中時,西門朝午早就又把韓清逼退了五尺! 面色泛紫的韓清是越越不濟事了,他平素稱得上高明的劍法如今也一下子變得出奇的沉重遲滯起來,而斷骨之處更是痛徹心脾,全身發麻,若不是強烈的求生欲在支撐著他,只怕這位青松山莊的中院院主,隨時都可能倒了下來! 驀然—— 西門朝午的「鐵魔臂」在掠舞起千百條烏光的一刹,又帶著雷霆萬鈞之力當頭劈落,在激蕩的空氣迴旋中,韓清連揮十劍,倉惶後退一… 大笑一聲,「鐵魔臂」隔著頭頂還有三尺,那頂端嵌接著的網爪,卻突然暴射而下! 精疲力竭的韓清是再也抵擋不住了,他心神恍榴震駭之下,後退的腳步沒有踏實,猛一下子又落了空——眼看著西門朝午帶著獰笑的面孔與銳利無比的飛爪同時壓來,韓清尖叫一聲,「龜殼劍」脫手猛擲,在他身子後仰的瞬息,他左手已倏然由下往上猝揮! 閃電般側移三尺,西門朝午以「鐵魔臂」的純鋼把柄橫擊射來的「龜殼劍」,在一聲清脆的「當」然震響揚起,映著雪光,一蓬密集的金閃閃的物體已迎面罩來! 時間的迫急已無法再做任何猶豫,西門朝午大吼一聲,驀地將全身大旋了一個半圓,在旋轉的同時,仍在虛空中悠蕩的飛爪已微彈之下猝然回射——又快又狠又准的猝然回射! 於是—— 「哢嚓」一聲悶響傳來,尖利的掌爪已那麼準確的深深嵌進了韓清的門面,但是,韓清在著急時發出的那片細子金針,也有十幾根透進了西門朝午的左肩! 猛一挫腕,西門朝午收回了斃敵的網爪,他怒駡一聲,反手將「鐵魔臂」掖在腰上,順手自靴筒裡拔出一柄的匕首,連想也不想,快不可言的翻腕削向了自己左肩,血影四閃,一片巴掌大小的薄薄皮肉已連著一片同樣面積的衣衫跌落在岩石上,十幾根細若牛毛般的金針正顫巍巍的插在那片皮肉之上,而那塊皮肉,正在遂漸的由白變黑! 瞪了一眼橫架在兩塊尖斜山石上的韓清屍體,西門朝午狠狠的吐了口白唾沫,當金針沾肌,他已知道上面有毒——因為並不痛,卻有微微涼麻的感覺,在西門朝午的經驗裡,他知道治療毒傷的最好方法,那即是把受了毒傷的肌肉立即削掉——一勞永逸,永保無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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