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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


  在他們邊談邊走裡,進入如意府的馬隊已經停住,散落四周的無雙弟子們全在紛紛躬身致敬,井有十幾個人奔上前去牽馬,項真目光銳利,他在一瞥之下,已然看見了那正在拋鐐落地的無雙派大掌門「白衣絕刀」鐵獨行!

  此頦,鐵獨行亦已看見了迎來的項真等人,鐵獨行丟下馬韁,一個箭步沖了上來,他顧不得上來謁見的于吉與尉遲寒波等人,雙手緊緊握住項真的手,面孔激動得赤紅的道:「項老弟,辛苦你了,項老弟,獨行真不知道如何向你表達心中的感懷,項老弟,這一連串的血鬥,全虧了你,全虧了你……」

  項真平和的道:「大掌門謬譽了,在下只不過略盡棉力,跟著湊份熱鬧而已……」

  鐵獨行的白袍上全是血漬,連臉龐上也沾滿了塵沙油汗,他的嗓音豪爽中帶著沙啞,一面用力搖晃著項真的雙手,他邊真摯道:「項老弟,你勿庸謙懷,若非你,本派被擄各人如何生還?若非你,對方的陰毒埋伏如何破除了,如非你,敵人的眾多高手怎生成殲?若非你,一千魅魑豈會膽寒?而若非你,獨行那賤婢又群眾路線得擒?」

  不由笑了,項真低徐道:「大掌門如此一說,像是這等大功全乃在下所立一樣?在下又如何掩遮了貴派無數若勇健兒的光彩?老實說,此戰獲勝決非一人一騎之能,乃萬眾一心,攜手合力之功,大掌門卻也大抬愛在下了……」

  忽然,鐵獨行端詳著項真的面色,他有些歉疚的道:「項老弟,聽說你受了傷?」

  項真一笑道:「不算什麼,在下尚可支撐!」

  喟了一聲,鐵獨行又道:「荊大俠也傷了,而且相當重,項老弟,獨行實在心中不安,這全是為了無雙一脈才得到的災難……」

  搖搖頭,項真淡然道:「大掌門何須介懷?『士為知己者死』,如此罷了。」

  感動的唏噓了半晌,鐵獨行這才放下項真的手,對尉遲寒波道:「抱虎山莊已然攻破,黑手黨與赤衫隊全軍盡沒,他們所有的頭子也皆被殲滅,這邊聽說亦奏全功?」

  尉遲寒波點頭道:「是的,如意府魁首,黑髯公洪雙浪授首,如意府屬下高手八死一逃,大刀教的名教頭五死一俘,七河會的三當家『鎮半天』章醒亦遭生擒,手下大頭目傷亡殆盡,百花穀鎖鏈四絕中老二、老四皆已殞命,王屋山之長虹派七人亦無一倖存,另外,青松山莊所屬除了那姬大木與莫儲兩個為首者已予殺死外,『黑雲鞭』趙春也被枷囚,鎖鏈四絕老大嚴章的寡妹嚴婕也已生俘……」

  鐵獨行沉吟了片刻,道:「鎖鏈四絕中的老三巴崇恕已在大河鎮戰死了……他們的老大『滔海龍』嚴章也被活捉,現在囚禁在大河鎮內,大刀教的六個教頭有兩個的是死在褐石闊以後的激鬥中,剩下的四個便全裁在這裡了……章桓解過來沒有?」

  于吉在傍插口道:「那章桓尚未解來,大刀教黃字行的教頭羅申,青松山莊的武師趕春卻已關在這裡……」

  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鐵獨行又道:「對了,長虹七絕之首『鐵指飛紅』蔡存道有一個功夫不弱的義女你們可擒住了?」

  于吉和尉遲寒波互覷一眼,齊齊搖頭道:「沒有……」

  鐵獨行歎了口氣,道:「她只是個世故未深的丫頭,大約,也凶多吉少了……」

  笑了笑,項真道:「她沒有死,在下想,她如今可能正在一個辛堅兄所知道的地方……」

  一側的辛堅聞言之下不由吃了一驚,他滿頭霧水的看著項真,呐呐的道:「項師叔……弟子……弟子並不知道那女子今在何處……」

  項真抿抿嘴,低聲道:「你知道的,辛兄。」

  辛堅有些著急的忙道:「項師叔,弟子實在是……」

  拍拍他肩頭,項直接著道:「你先別急,辛兄,适才你曾告訴過我們,說在金瓶殿裡面發現一座地窖,地窖裡面有幾具男女屍體擺置著,是麼?」

  辛堅迷惘的點頭道:「是的……」

  項真又道:「我想,那長虹派掌門人義女的所謂『屍體』便一定在那裡了,他們不會再有別的地方可放……」

  鐵獨行也有些奇怪的道:「項老弟,怎麼說『所謂』那屍體?莫不成長虹七絕蔡存道的義女尚未死去?」

  點點頭,項真幾句話已把他將梅蕊,如何閉氣封脈的前後經過講了一遍,未了,他微笑道:「大掌門說得不錯,這女孩子確是個涉世未深的純樸少女,因此在下亦不忍傷害於她,只使了這個小小手法暫時令她逃過此劫而已,長虹派與如意府的人事後一定在箭穴中找到了她,這些人不識得在下的獨門閉氣法,才認為她已遭害,悲憤之下定是將她軀體移走,暫時置放在金瓶殿的地窖中,而金瓶殿乃如意府的最高發號司令之所,地窖置放的屍體,我想,也不會是些小角色的遺骸,梅蕊在那裡正合了她的身份,是而我推測辛兄發現的幾具屍體中,必有一個是梅蕊無疑……」

  鐵獨行撫掌笑道:「項老弟,此等做法正合獨行之意,與吾方為敵者乃長虹七絕,若是蔡存道的義女也一併處決,未免太過狠酷了一些,尉遲師弟……」

  他轉首向尉遲寒波道:「稍待你派人去那地窖將那存道的義女抬救出來。」

  尉遲寒波一邊簽應著邊問道:「大師兄,康玉德你已擒住了?」

  鐵獨行朝後一指,道:「就在後面,這廝險些就被長孫奇殺死,尚好我趕快一步……」

  此刻,肅立在鐵獨行身後的「赤膽四傑」已轉向隨來的騎隊那邊,他們再走回來的時候,已多挾持住個體魄修偉,卻渾身染血的紫衣人,這紫衣人髻發蓬散,面色蒼白,神色中,透露著無比的頹唐與疲累,他的五官生得極其端正,看上去自然流露出一股典雅俊逸之氣,假如他不是處在眼前這種狼狽的情形下,在平常,這一定是一個玉樹臨風般的翩翩佳公子!

  紫衣人的目光顯得有些呆滯的凝注著遠方某一點上,臉龐的表情木然而僵硬,他雙手反剪綁在背後,身上也困滿了一道道的細牛皮索,「赤膽四傑」分兩側挾制著他,另外,他身後尚跟著無雙派總壇屬下的「白馬銀錐」江仇心及飛字門屬下的「青痞」鄭群,「青痣」鄭群不需要有人指出,只要一眼看去便可知道是他,這位壯如牛的大漢除了有那種粗野之氣外之氣外,他的面孔右頰上,尚生著一塊銅線大小的青色毛痣,這類毛痣,也就越加點綴出他的冷厲淩脫勁兒來了。

  無雙派分出這麼多名好手看守住那紫衣人,嚴重得幾乎有些「如臨大敵」的味道了,當然,這紫衣人的重要性也就不問可知,項真雖然從來沒有與「紫衣金鋼」康玉德見過面,但是,他已知道那紫衣人必是康玉德無疑!

  六名無雙派的手簇著紫衣人往這邊走來,看得出他們對那紫衣人的切骨仇恨,紫衣人甚至連一步安穩路都走不成,環制在他四周的「赤膽四傑」及江仇心,鄭群幾個人就像在拖一頭畜生那樣連推帶拉,連踢連打,踉踉蹌蹌的將他扯到了鐵獨行這邊!

  于吉與尉遲寒波的四隻眸子陰毒的盯在紫衣人身上,好半晌才恨恨的移開,而紫衣人垂著頭,除了沉重的呼吸之外,再沒有一下表示了……

  淡淡的,項真道:「這人,可就是康玉德?」

  鐵獨行頷首道:「正是。」

  朝像是麻木了似的康玉德打量了幾眼,項真微喟一聲道:「好一副堂堂之貌,可惜,心地卻生差了。」

  強笑一聲,鐵獨行有些苦澀的道:「說得是……」

  往隨著鐵獨行來此的騎隊那邊看了一下,于吉忽道:「掌門,總壇及飛字門其他的人都沒有來?」

  鐵獨行沉聲道:「激鬥傷亡後之頗重,況且每個人都已極端乏累,因此我便下令總壇及飛字門無與抱虎山莊之戰的人就近在大河鎮內歇息,並隨時聽候調遣,除了遠功他們四個人之外,總壇及飛字門下的好手就只有江仇心及鄭群跟著我來,順道也監守著康玉德這小人!」

  說到這裡,他又寒森的道:「娘娘,那賤婢如今何在?」

  于吉向金瓶殿一指,道:「就在那裡,項兄已施過手法令她暈沉,並以薄毯相裹,如今西門當家的正在守著。」

  鐵獨行轉向項真道:「現在,項老弟,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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