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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六


  在此際——

  「反回七梭」楊塗早已魂飛魄散,在西門朝午「鐵魔臂」的掃擊裡,他倉惶旋閃下突地拼命向堡牆外躍去,在躍出的一刹那,僅存的兩隻鋼梭已流星般倏射西門朝午!

  烏亮的光聲在一片炫目的跳動中,「當」「當」兩聲震落了那兩隻鋼梭,幾乎不分先後,嵌在「鐵魔臂」頂端的鐵手已魔鬼般的詛咒般「呼」而閃去,方才越出堡牆的楊塗尚未及有任何躲避的行動,那枚鐵手已「噗」的透入他的背脊,又在西門朝午抖腕猛收中抓著楊塗的一大拖羅內腑髒腸出來,而楊塗一聲長嚎著,手舞足蹈的一頭向數丈的地面栽下!

  咬著下唇,披頭散髮,形色灰白得嚇人的項真搖搖晃晃走了過來,西門朝午慌忙搶上前將他扶住,切齒的道:「這些狗王八蛋,項兄,你坐下來,還撐得住麼?」

  項真閉閉眼,低弱的道:「快去看看,荊兄,我不要緊……」

  點點頭,西門朝午返身朝荊忍那邊奔去,這時,荊忍與嚴宿全臥在地下,幾十名無雙弟子正密密將他們圍護著。

  又兩名無雙弟子扶著尉遲寒波緩緩走了過來,這位無雙派「莽字門」的大尊立,一張原本紅通的胖臉,此刻竟變成慘白如紙,他微微挪動著腳步,目光先向地下洪雙浪的屍體看了一眼,沙啞的道:「項……老弟……姓洪的……

  擺平了麼?」

  點點頭,項真道:「他就在那裡……永遠也不會再為惡了……」

  看看尉遲寒波,項真又道:「尉遲尊主,你的傷?」

  歎了口氣,尉遲寒波疲累而沙啞的道:「幸好……這老混帳是在與荊大俠對掌受創之後才擊中我的……力量已經減輕了許多……要不,只怕我這條生命就完啦……」

  搖搖頭,這位無雙派「莽字門」的大尊主續道:「洪雙浪的一身功夫實在驚人……可惜他負有此等身手卻沒有具備,與他功夫相對的德行……這是個人才,卻糟蹋了……」

  嘴裡嘀嘀咕咕的低罵著,西門朝午垂頭喪氣的從那邊走了過來,就這一去一回,這位「千騎盟」的大當家的卻像一下子憔悴了不少,清臒的面龐上帶著陰霾,他來在項真身旁,還沒說話,已先重重的嘆息一聲。

  心頭一跳,項真急迫的道:「荊兄……他怎麼了?」

  西門朝午的一雙濃眉緊緊結在一起,他沉重的道:「荊兄,情形不妙……」

  尉遲寒波猛的一激靈,微微抖索的道:「無法可想了?」

  目光裡含有深濃的悒鬱,西門朝午道:「荊兄方才以一口內家真力硬生生和洪老匹夫對於,如今腑髒受創甚重,心脈微弱,逆血上湧,情形危殆得緊,依我看,就算是要不了命,只怕日後也將有段長久的時間無法練功了……」

  尉遲寒波急切的道:「荊兄的一身武功不過致於廢掉吧?」

  又歎了口氣,西門朝午道:「很難說,這要看治療的情形如何了,假設醫得好,我推斷只要養息個三兩年就成,在這三兩年內不可妄動真力,避免疲憊,他會很快就恢復原狀的。」

  一語不發,項真搖晃著快步朝荊忍那邊走去,尉遲寒波也憂惶的立刻交待他身邊的弟子:「快去,馬上叫他們護送一位大夫來給荊大俠治傷,記得要大夫帶著最好的藥材……」

  那名弟子正待恭應著離開,西門朝午已叫住了他,邊道:「已經由嚴兄派人去請了,大概就快到達。」

  尉遲寒波忙道:「嚴突傷得如何?」

  舐舐唇,西門朝午道:「不輕,尤其他跑過去接住了震飛拋後的荊兄,兩邊都是一個猛勁,兩個人不論是摔出去的或是接人的又都先帶了傷,雙方一碰上便滾成了一團,好在嚴兄有這一接,否則荊兄直摔在石地上就有十條命怕也震死球了……嚴兄被撞倒地後吐了血,但他卻還清醒,比起荊兄來,要輕得多了。」

  多肉的雙頰抖了抖,尉遲寒波喃喃的道:「這場戰火,燒得可真慘烈啊……」

  木然的,西門朝午道:「雖近尾聲,恐怕還沒有全部結束吧,貴派『飛字門』的長孫大尊主帶了僅不足四百名弟子,前往攻撲倍於此數的抱虎山莊敵人,而守在抱虎山莊的黑手黨及赤衫隊,遺孽們聽說又起了毒誓要拼到最後一個為止,只要一接刃,那情形的悲慘不用說也可以想到了,唉……」

  苦澀的一笑,尉遲寒波道:「這倒用不著掛煩,長孫大尊主他們前往進襲抱虎山莊,只是故布疑兵的一種姿態,僅用『巨弩』及『烈焰彈』遠遠圍住轟擊而已,這可使抱虎山莊裡的對頭們心慌意亂,摸不清我方來勢,如此便收到他們無法分兵救助如意府的效果了,長孫大尊主他們一直要等到總壇主何護主的人馬到了才正式進行攻殺,何護主手下尚有六百弟子之眾,合起來,力量就比抱虎山莊雄厚得多了……」

  西門朝午向左右已經完全控制了的局面巡掃了遍,沉沉的道:「怪不得沒有看見貴派總壇屬下之人……如今大約已在抱虎山莊火拼得不亦樂乎了……」

  籲了口氣,尉遲寒波又道:「本派大掌門至今未到,一定是親自前往抱虎山莊那邊督戰去了,稍停我們即將得到消息……」

  他們在低談著,一個也是白衣金環打扮的肥胖中年人已在四名無雙弟子的護擁下匆匆上了堡牆,他一身白袍上血跡斑斑,滿頭的大汗襯著粗濁的呼吸,看得出已十分疲累了,但他的腳步卻飛快,三步並做兩步來到了荊忍與嚴宿臥躺的地方,立即蹲下為兩人診視起來,一邊,項真也迅速的告訴著那中年人荊、嚴兩個的傷情,另外,一名無雙弟子正將盛滿藥物的一隻檀木盒子擺到一邊。

  這時,一條人影正從如意府圍滿了無雙弟子的一棟樓房裡沖了出來,他略一張望,即刻匆勿朝這邊奔來。

  嗯,這人奔掠的速度好快,只眨眼間,他已大鳥似的振臂躍上了堡牆,長髮飄舞著,急忙行向尉遲寒波與西門朝午站立之處,他,不是別個,正是無雙派「獅字門」的大尊主「生死刀」於哲!

  於哲的臉孔上沁著油汗,白袍也斯裂了好幾處,他還隔著尉遲寒波好幾步遠,已焦急的呼道:「那康玉德不在如意府中,我們已經仔細搜捕過了。這小子一定已經溜到抱虎山莊那邊,老尉遲,聽說洪雙浪已收操作員掉了?我正相——

  正說到這裡,于吉不由怔啞的道:「你,老尉遲,你傷了?」

  歎了口氣,尉遲寒波沙啞的道:「如果不是項老弟和荊大俠,只怕我這條老命早就送上了,好厲害,洪雙浪這老小子……」

  踏進了一步,于吉緊張的道:「荊大俠與項兄呢?」

  他身後,項真已走了過來,嗓子啞生生的道:「我在這裡,於大尊主。」

  于吉慌忙轉身,一把拉住了項真的雙手,激動的道:「這一次,項兄,全虧你與西門當家,荊大俠三位了,否則,非但我方將死傷慘重,如意府攻不攻得破更是一個大大的問題,最令我們全派振奮歡欣的,便是被敵方擄去之人,竟在此等絕望情形之下一個不漏都給項兄你救了出來,大掌門在聽到這些消息後,幾乎已經激動得落下眼淚,幾十年了,項兄,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大掌門如此不能把持,在平素連天塌了他也不會皺皺眉頭……」

  一口氣,像連珠炮似的說了許多,于吉抹了把汗,這才看見項真的神色也十分萎頓,他驚駭的道:「怎麼,項兄,你你,你也受傷了?」

  淡澀澀的一笑,項真啞聲道:「還好,只是點小傷,荊兄比我重得多……」

  于吉忙道:「我去看看——」

  擺擺手,項真道:「貴派的隨軍大夫正在為他悉心醫治,方才已仔細查驗過了,不幸中之萬幸,荊兄總算平素底子厚……」

  西門朝午與尉遲寒波同聲急問:「如何?」

  徐緩的,項真道:「性命是保了,武功會不會廢掉還難說,要療治一段時間之後才能知曉……」

  在場的幾個人全如釋重負般長長籲了口氣,于吉捂著心口道:「謝天謝地,若是荊大俠有了個什麼長短,則無雙派全派這份內疚可要一輩子放在心上了……」

  尉遲寒波瞪了于吉一眼,不悅的道:「老於,你活了一大把年紀卻仍不會講話,難道說,荊大俠沒有受傷或他沒有死去我們就不以為意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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