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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第五十九章 鐵騎無雙 城下盟

  一抹深沉而怪異的微笑漾在項真疲乏的面龐上,他將全身上下匆匆檢視了一番,準備在即將來臨的狠酷殺戈中作血腥的接應,目光注意著迅速移進的無雙派豪士們,項真全身的勁力已聚集於四肢之上——

  正在這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重要關頭,就于靠著林子方向的這邊堡牆上,驀然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項真還沒有仔細看清楚,一個高昂的,寬厚的語聲已石破天驚的響起:「無雙鼠輩,全聽著,你們的『鐵字門』大尊主商先青,『血字門』大尊主鹿望樸,還有你們的師兄弟展百揚、提堯、邱富貴五個人都押在我們這裡,若是你們愛惜他們的性命,現在通通給我停止前進,否則,莫怪我們心狠手辣,一個個斬掉這五個人的腦袋給你們看!」

  此人的嗓子雄厚了味亮,有如宏鐘大呂,嫋嫋傳出老遠,無雙派兩邊並進的人馬雖然尚隔著二十多丈,卻已聽了個清清楚楚,字字入耳,於是,那鐵一般逼近的陣勢頓時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多少雙焦急與憤怒的眼睛也齊齊朝堡牆上投來,他們最擔心的便是這一件事,如今,它果然發生了,毫未出所料的發生了……

  堡牆——

  簇擁著的人群忽然分開,人們一讓開之後,老天,已可清晰的看見商先青、鹿望樸、提堯、展百揚、邱富貴五個人被押解至堡牆的邊緣,五個人簡直已不像個人形了,他們的頭髮亂草一樣的蓬散著,全身上下的衣裳破爛污穢不堪,那五張百孔又幹又瘦,憔悴得沒有一絲血色,全是用黃蠟所捏成的,他們枯癟的臉龐上顴骨高聳著,眼眶烏紫而深陷,目光失神與暗澀,混濁濁的,五個人全像站不穩一樣搖搖晃晃,在寒風中抖索;他們的手上帶著特大號的鋼銬,腳踝串連著巨型的腳鐐,另外一條小指粗的強韌鐵絲穿過了五個人的琵琶骨,然後,在鐵絲的兩頭各綴著一枚鬥大的鐵球,鐵球便垂在他們的腳下,琵琶骨被穿過之處,血跡早已凝固成為紫褐色,連傷口全結上烏黑醜惡的疤塊了……

  雖然他們五個人早已被折磨得不似人形,但無雙派的豪士們及項真仍然認得出正是人們本人,那五張面容,和他們被俘之前可說完全不同,在孱弱中、頹唐中、枯瘦與憔悴中,尚帶著一抹難以言喻的慘然;哪裡還有當年的一絲英氣?一絲威風?好蒼涼啊……

  五個人並排站著,每人身旁由兩名魁壯的皮衣大漢左右扶持,鬼頭刀便架在他們的脖子上,而「返回七梭」楊塗,及那個方才發話的青臉獨目人物便監視於側,那青臉獨目的角色身材矮小,神色冷森而猙獰,一張大嘴斜吊著,兩條眉毛卻刀也似的往上起,他也穿著一身褐色的皮衣靠。

  但是,皮衣靠上卻釘滿了亮銀錐,一柄赤紅閃耀的怪異筆形兵器便倒背在肩後;在他們的左面,一字並排站著五個形態倨傲,面容威猛而深沉的灰袍老人,右面,嗯,則是一個體形高大雄偉,臉腔微赤,畜著一大把黑色齊胸長髯的老者,這老者氣度雍容,雙目棱棱如刃,顧盼之間,有一股無可言喻的嚴酷韻味,他那挺拔的鼻樑上,生著一顆豆大的紫痞,雙眉濃黑得像兩把小刷子,沒有穿皮衣,一襲寬大的,金光閃爍的長袍上灑繡著圓團字福壽圖,腳下卻是一雙鹿皮鋼尖頭的軟靴,現在,他正冷沉的背著雙手,目光如炬般凝注著無雙派騎隊的反應與動靜……

  果然,在無雙派方面辨明上牆頭上的五個人正是他們被俘的尊主與師兄弟等,前進的陣勢便立即緩了下來,同時自莽字門那邊的騎隊中,一杆白綢繡著七枚連銜金環圖案的大旗突然張開,迎空呼呼急展了三次,在旗幟揮展中,一乘騎影之飛快越眾而出,狂奔飛字門的騎隊而去。

  飛字門騎隊的為首者「九命郎」嚴宿也立即策騎迎上,雙騎合會之後,略一停頓,又已以雙並轡馳向如意府堡牆之下,嗯,那另一個騎士,便是無雙派莽字門的大尊主,「乾坤一旋」尉遲寒波!

  兩人在奔向如意府堡牆之前,已各自揮手示意,下令兩方的人馬停了下來,此刻,他們已奔至隔著堡牆十丈之處住了馬。

  在角垛子裡,項真好不容易才看清了眼前的情景,他也夠辛苦了,一面要瞭解四周眼前的狀況,一面還得隨時注意自己的安全,不能露出行跡,再一面,更需要準備在每一個可能的時間裡暴起發難,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最高的理想……

  這時——

  如意府堡牆的十丈之外,尉遲寒波與嚴宿正各據鞍上,他們的面容表情,有掩飾不住的仇恨與憤怒,更有掩飾不住的淒涼及焦惶,兩個人全朝堡牆上仰視著,兩雙眸子深處皆似在噴射著火焰!

  那金袍黑髯老者毫無笑意的一笑,緩慢而悠閒的一持長髯,徐徐向一側的青臉人點了點頭。

  青臉人乾咳一聲,又扯開嗓子道:「來騎可是無雙派『莽字門』大尊主尉遲寒波與『飛字門』首座大弟子『九命郎』嚴宿?」

  矮胖如缸的尉遲寒波肥脂滿積的面龐,驀然一沉暴烈的道:「正是,你有什麼話不妨直說,犯不著再繞圈子!」

  別看這位青臉人物個頭矮小,嗓門卻是又寬又大,他打了個哈哈,宏聲道:「首先,我要問,你們二位可看清楚牆頭上站著的這五位貴派英雄的面貌了?」

  尉遲寒波怒道:「當然!」

  好笑一聲,青臉人道:「那麼,這不會是假的羅?我們如意府並沒有嚇唬你們!」

  「九命郎」嚴宿巨眼暴漲在一片精芒倏射中,他狠厲的道:「朋友,你們俘囚了我無雙派的尊長手足,就是如此個善待方法麼?竟用這等殘酷而不講人道的狠毒手段來折磨

  他們,慢慢虐殺他們,各位的心腸也太過陰詐了!」

  青臉人冷冷一笑,道:「照你說來,姓嚴的,莫不成我們還要天天盛筵相款,晨昏定省寧你大約忘記他們是怎麼回子事了!」

  嚴宿大吼一聲,暴辣的道:「小子,你該死!」

  不屑的一揚臉,青臉人只吐出一個字:「呸!」

  在馬上,尉遲寒波擺手阻止了怒火染目咬牙切齒的嚴宿,他面如寒霜般道:「在這種情形之下,並不是我們爭執口舌的適當時間,我問你,要怎樣才能釋放他們?」

  青臉人側首看了那金袍老人一眼,金袍老人面上毫無表情,僅只略微頷了頷首。

  於是青臉人大聲道:「第一,退兵出此地,更遠離大河鎮三十裡以外!」

  頓了頓,他又道:「你們如此做了,便先釋放那邱富貴!」

  尉遲寒波一股心火突然上升,但他強力壓制住了,一咬牙,他又冷森森的道:「第二呢?」

  青臉人大喇喇的道:「第二麼,你們要在我方監視之下再退出一百里,然後便放回那姓提的小子!」

  尉遲寒波冷冷的道:「還有第三?」

  青臉角色氣焰淩人的大聲再道:「不錯,第三,你們無雙派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馬,全將攜帶的兵刃火器集中堆存在一個我們指定的地方,由我們派人收取,做到這一點,我們放那展百揚!」

  雙目一翻,他又接著道:「第四,要你們掌門人鐵獨行瀝血盟誓,永不再侵犯如意府及如意府結盟之下的各幫各派,並不得再有任何單人只馬進入中土;如此做了,那鹿望樸便可回去,姓鹿的是你們派中的大尊主,他應該有這個價值與份量!」

  尉遲寒波暗裡嘆息著,他徐緩的道:「還有沒有?」

  青臉人嘲弄的一笑,道:「在你們回轉大草原之後三個月,我們確實知道你們不會再有蠢動之意了,那商先青也就能平平安安的歸返老家!」

  沉著臉,尉遲寒波道:「朋友,你們不覺這些條件太苛麼?」

  青臉人斜吊的嘴巴一歪,冷冷的道:「太苛?尉遲寒波,你不要太過天真,若非此刻情勢於我方不利,只怕你們想如此做我們尚不答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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